…… 到最后一个:“四殿下,这是郡主留给您的。” 灵柩前伫立的谢乾灵微微转头。 碧环递上信笺,轻声道:“这里换奴婢来守吧。” 祭奠的时日里,郡主的灵柩由碧环全天把守,碧环有事外出也会挑谢乾灵在场的时候。任凭吊唁者往来,谁也别想趁人不备打开棺椁。 谢乾灵取了信笺阔步出门。廊下雪照云光,浅青色笺纸上,两行略显板正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底。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1) - 阿谯觉得自家殿下最近有些古怪。郡主去后,他时不时会盯着寝殿门口的一个雪人看,一盯就是半个时辰起步。方才他看完郡主留的信笺,又往寝殿去了。 阿谯并不聪明,之所以能成为谢乾灵这个聪明人的跟班,完全是因为忠心。当年战乱横行,阿谯的命是谢乾灵救下的,忠于救命恩人是他骨子里的习惯。谢乾灵信不过旁人给他塞的奴仆,又不能凡事亲力亲为,身边总需要一个打下手的。打下手嘛,有手就行,于是这项任务落到了头脑简单又忠心耿耿的阿谯身上。 而现在,阿谯本该跟进寝殿,却有些不敢靠近。 昨夜飘雪渐停,雪人已经被太阳晒得塌了半边脑袋,歪着脑袋扬起嘴角,恬静的笑意里生出几分俏皮来。谢乾灵伫立在廊下厚厚的积雪中,罕见地有些发怔。 正当阿谯在门口徘徊时,谢乾灵忽地回过头来,“阿谯。” “哎,殿下,小的在呢。”阿谯小跑进去。 主子的语气听来有些阴沉:“本王曾起过行刺郡主的心思,只有两个人知情。一个是魏丹峰,一个是你。” “是……”阿谯一时不知自家殿下要说什么。 “行刺之前郡主也没见过魏丹峰,却早早知道了此事。她不是偏听之人,孟韬纵有挑拨,她也不会全信。所以若要逐一排查她的消息来源,你这一关不能跳过。” 阿谯有些发懵:“小的没有透露过啊……” “郡主自然不会直接问你。” “不是不是,郡主就没跟小的说过话,只有郡主身边的碧环姑娘……” 谢乾灵忽然一个冷冷的眼风扫过来。 “碧环问过你什么,你说过什么,可还能记起?” - 那日,阿谯被罚在寝殿门口跪到天黑。 膝盖隔着一层袄子浸在积雪里,寒意深入骨髓。起身时已是深夜,不远处的灵堂只亮了一盏孤灯,阿谯知道那是谁。他忍着酸麻的痛感迈开腿,一步一踉跄地走去。 灵堂门口,他怔了好久,才低低地喊出那句他喊过无数遍的称呼:“碧环姑娘。” 碧环一身缟素瘫跪在灵柩边,回首时眼神黯淡。 “郡主已经……”碧环说着,用眼神指了指灵柩,“我将来要回剑南,你我之事再无可能,你不必再来找我了。” “哎,我不是想问这个。”阿谯蹙眉走上前去,“我是想问,你以前……是不是利用我试探殿下的意思啊?” “是。”碧环坦率地承认了。 表情毫无波澜,没有阿谯预期中的心酸抹泪。 “我很早就存有利用之心,是我亏欠你。如今我也无可补偿,你恨我就是了。” “啊……我……那你对我也就是一点心思也没动过咯?” 碧环毫不留情地点头,加上这样一句话:“你我生而为奴,各事其主,儿女情长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可是,可是……生而为奴又不是不婚配。” “你若只是想婚配,天底下不止我一个奴籍的女子。” “你和别人都不一样。”阿谯认真地思考着,“以前各事其主,我给不了你掏心掏肺一心一意,所以不怪你。可现在郡主也已经……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我该死。但我就是想说,你完全可以留在这里,我会对你很好的,现在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碧环摇头,双眸下垂,陷入深深的回忆,“你知道这回郡主和亲,身边有多少人么?我只是三个陪嫁之一,与我一起的还有水芸妹妹和玉芝妹妹,加一个侍卫曹大哥。” 阿谯不解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但依旧认真地听完并挠了挠头,“我就见过你一个啊。” “水芸为不泄露郡主的信息,被孟师爷折磨至不得不自戕。玉芝和曹四屈从孟师爷,却在那晚的风浪中被遗忘。玉芝倒是孑然一身,但曹四在剑南还有个夫人,现在应该叫遗孀了。” 寥寥数语就是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