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神医的确不负“神医”这个名号。 自从扎了针后,不过三日,林槿安便已能下床,还会扯着沈左宜的袖子,撒娇要求别再让她喝那些苦苦的药汁——她更喜欢小姨以前带回来的香甜零嘴。 在喝药这个问题上,沈左宜不会惯着她。 作为长辈,她非常有耐心地同小姑娘谈了条件——想要吃零嘴,必须乖乖喝完一天的汤药,第二天才能有好吃的零嘴作为奖励。 林槿安倒也不纠结,爽快地答应了。 这点倒是让钱嬷嬷看得目瞪口呆,在她的印象里,京城各府里这个年岁的小姑娘,这么爽利的脾气还真是少见。 沈左宜不以为奇,她家外甥女一直是这个脾气,不扭捏、不使小性——像极了她姐姐。 林槿安全盘接受了自己父母兄长去远方赴任,她必须同小姨一起生活的说法。 就仿佛,那晚的血腥杀戮不曾在她的记忆中存在过—— 沈左宜心中十分忐忑,枯坐半夜,想了又想,决定让钱嬷嬷再去请林神医来一趟。 林神医第二日便来了侯府,身后还跟了一条小尾巴。 是个看上去年方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形瘦小、面色微黑,容貌不甚起眼,穿了身灰色衣衫,走起路来耷拉着肩膀,一双眼黑白分明,眼神却呆若木鸟。 林神医眯着眼给林槿安把脉,又仔细看了看小姑娘的双眼。 沈左宜沉住气,只站在一旁也不发话。 过了许久,林神医才“嗯”了一声,站起身对沈左宜挥手:“出去说。” 沈左宜疾步跟出,就见门外不知何时方成章已站在那里,正同身边小厮低声吩咐什么。 沈左宜匆匆行礼,顾不上别的,只问林神医,“林老先生,请问安安……” 林神医挠挠头:“这事有些蹊跷,老夫刚才看她的脉象上并无大碍?” 沈左宜皱眉:“她之前偶尔清醒,会哭喊着要……家人,但这次醒来,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林神医嗯了一声,这种症状虽说少,但他也并非没有碰见过。 “……倒像是古书上所说的失魂症。” 沈左宜抿唇:“可有医治的法子?” 林神医低头捻须,沉默不语。 院子里的氛围渐渐沉寂,偶尔能听到积雪从枝头扑朔落下的声音,沈左宜感受到自己心中的焦躁与恨意,在无边无际地滋长。她抓紧了自己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声音颤抖,“神医,真的没有法子……” 忽然,熟悉的软糯嗓音在门口处响起:“你吃这个吗?” 沈左宜抬头望去,只见林槿安正捧着兰花瓷碗,侧着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跟随林神医而来的小姑娘,左脸颊的酒涡若隐若现。 “她是?” “前两年去山里采药捡回来的小孩,叫容九,现下跟着我在医馆里打杂——侯爷说你这儿想要个力气大点能干活的丫鬟,我觉得她正好,就带来给你们看看……” 沈左宜惊讶了一下,这容九看上去面黄肌瘦,像是好多天没吃饱饭似的,林神医那个小医馆虽说平时还要靠方成章接济,但也不至于让人吃不上饭吧? 林槿安倒是没有自家小姨考虑得那么多,她只是捧着自己认为好吃的东西,想要分给刚认识的小姐姐。她前行几步,笑嘻嘻地将碗递了过去。 容九垂眸看了眼碗中的糖渍梅条,在边城这种地方,能看到这玩意儿也是稀罕,果然是大户人家小姐。她看了眼林槿安明亮得有些晃眼的笑容,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去,把碗都给拿了过来,然后,慢悠悠地从碗里挑出两根梅条塞进嘴里。 本以为能看到这小姑娘露出或生气或伤心的神情,谁知林槿安竟是不以为意,反笑着道:“你吃。”然后摇摇晃晃奔到沈左宜身边,扯着沈左宜的裙子,笑问:“小姨,我还能再要一碗吗?” 边城位置偏北,此时虽然已经入春,但雪还未化,钱嬷嬷将林槿安打扮得如同个糯米团子般,看她笑盈盈的模样,沈左宜自然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又见她抱着碗笑嘻嘻地同容九靠在一起吃甜品,沈左宜心里不知是什么味道,先前那些肆意滋长的情绪竟被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林神医,安安的病,还请您多费心。” “这个自然,你也莫要担心,这失魂症也并非无药可以,只是老夫需要仔细想想。” 沈左宜同林神医道谢,又看了眼两个靠在一起吃梅条的小姑娘。 “这位小姑娘,看着同安安很是投缘,要么就先留在我这边?也不知林神医是否舍得?” 林神医连连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