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游结奈再次醒来的时候,天依旧是黑的。 她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会儿睡意无果,又因为翻身的动作牵扯到隐痛的肺叶,轻吸了一口凉气。 于是干脆缓缓坐起身来,思索着明日该怎样做。 良太郎他们想要除掉汤婆婆的孩子,大抵是为了牵制住海坊主最为强大的盟友。 除此之外,她相信他们一定有更加缜密的计划。 毕竟一个能随意在汤屋以及王城布下眼线的组织,蛰伏了那样久,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但这其中的把握有多少,牵扯到哪些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作为一个外来人,她无所谓别人的后院失火。 只要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 但—— “奈落城是交界地,神明要想来到这里,可以通过画舫或者卷轴。” “而人类,就只能通过特殊的隧道。” “因为大庆典,隧道被封,现如今只有海坊主可以再度开启。” 小鸟游结奈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们注定要被牵扯进去。 又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她突然觉得周围有些太过安静。 没有枣的呓语,也没有灵海蝶抱着被子蹭来蹭去的簌簌声响,她侧着头,轻轻咳了两声,又用衣袖捂住口鼻,再闷闷地咳了两声,都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人家知道!这叫喜新厌旧~始乱终弃~还有叫什么来着呢,哦~“你变啦!”】 没有理会007的落井下石。 小鸟游结奈伸出手向四周探了探,四周一片空旷,只有微凉的空气流过指缝的冰凉。 她抿了抿唇,跪坐在地上将指尖递得更远,终于在某一个结点,她的指尖像是没入粘稠的湖水。 下一瞬,面前的夜幕像是湖面荡开的涟漪,一层一层的淡褪下去。 在蒸汽和炉门一开一关的声响里,她对上锅炉爷爷惊讶的眼睛。 “爷爷,中也呢?”她问。 排气扇依旧在转动。 将一些惨叫、求饶、或是什么其他的声音卷了进来。 有近的,也有远的,听上去嘈杂而混乱,让她莫名生出些不妙的预感。 自从发现她提前醒来还破开了结界时锅炉爷爷就在叹气。 闻言,也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汤婆婆最珍视的宝物被偷走,现在汤屋正在全面戒严,就连我也被要求待在锅炉房里,违者,就是一条命。” 汤婆婆最珍视的宝物…… 还有什么会比自己的孩子更珍视的宝物? 但这不过是庆典前夜,中原中也就算是履行和良太郎的约定又为什么要提前…… 湖绿色的眼睛兀地睁大,小鸟游结奈攥住锅炉爷爷的衣袖:“现在是什么时候?” 锅炉爷爷没有说话,而是咬着水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一口白烟,如同想要吐尽自己心中的郁结。 “诶?你这孩子要做什么……” 他无须再回答。 因为小鸟游结奈已经跑向锅炉房的入口,因为跑的过于剧烈,羸弱的胸腔无法承载心脏的起搏,肺叶迸发出剧烈咳嗽的同时,连带着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你这个小丫头!我答应过中也小子要好好照顾你!” 锅炉爷爷急的八条腿都不知道先去看她还是先去倒水,等到稍微圆过神,拿着水碗过去,就看到小鸟游结奈仰头吞下一把丸药,然后推开铁门。 是日暮时分。 远处的火把和灯笼连成一条长龙,自城中向海边一路迤逦而去。 无数的人们穿着庆典的衣服欢笑着、舞动着,他们向天空撒着花瓣,向大地洒着清酒,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渔获丰收。 而木桥上,向来满载的罗裙和丝竹声再也不复往日的模样。 血迹、碎烂的布衣、打翻的炭火和被踩烂的菜肴散乱的残存着。 又是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几声惨叫。 短促的、惊悚的。 一侧尽是雀跃。 一侧满目疮痍。 分明是一天之后。 大庆典当天。 小鸟游结奈轻轻地吸了口气,又缓缓睁开眼睛:“爷爷,您有去海边的方法吗?” 锅炉爷爷手里的碗差点没打翻:“不行,我答应过中也小子!” 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