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竹屋整理医箱和药品的宁月,背后传来的鸢歌声音。 “小姐,这猫儿怎么办?看着好生可怜,没想到那姑娘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恶毒。”鸢歌盯着桌案上被宁月暂时安抚着睡着的黑猫,心有不忍。 宁月继续理着手中的药品,并不奇怪。 “学蛊多是如此,真正有用的蛊都是从百虫千虫厮杀吞吃出来的。若是心慈手软,是难以练得好蛊的。” “小姐不是也学了蛊术,也没有和她似的。”鸢歌撇嘴小声驳斥。 宁月笑了笑,抬头,“所以我蛊术论起来,该是不如那姑娘的,不过靠着血脉的便利罢了。说来,若我不是父亲教养,与你一起在昌城长大,或许也会是这副模样吧。” “小姐?怎么可能?”鸢歌下意识地否认。“小姐在她这么大,可救了那么多猫狗鸟儿呢……” 正是这时,黑猫似察觉到话语之间谈到了它,黄澄澄的眼睛颤抖了两下睁了开来。它没有被蛊虫控制时的凶猛,但跌跌撞撞试图坐起的时候,似还有几分不驯的反骨,猫眼里满是警戒。 “小姐,醒了!……我们要不要收留它啊?” 鸢歌声音不大,所寄希望也不大。 因为她想起,小姐救治好了那么多的动物,也未曾留过一个在身边。 或许是鸢歌想要向宁月示好,想抱起黑猫的靠近吓到了它。黑猫原地直直拱起背,杂乱的毛发炸起,冲着鸢歌哈了一声。根本不管自己这一身伤,就算行动再缓慢,也要拖着残肢,离开这间竹屋。 宁月目视这份脆弱的生命带着自己的倔强,并不加以干预。 “救活就是了,它自有自己的造化。” 片刻后,收拾完的宁月从自己的竹屋里出来。 沈霄屋里的百里鹤一看到宁月不止拿了医箱,手上还举了把与柔弱的她极不相称的铁锤的时候,桃花眼不免睁成了圆眼。 “宁姑娘……可需要帮忙?” 宁月挂着医师特有的沉稳笑容,“不用,自己砸碎的骨头会心里有数些。” “……”百里鹤一打神庙起就知道宁月非是寻常女子,但时常还是会被宁月的言论震惊。理应是治病救人的小菩萨,怎么比何年更像活阎王似的。 屋内屏退了无关人等。 沈霄看着宁月沉静地在榻前一一摆开她的药品和工具。许是多年在医馆坐诊的缘由,宁月治疗惯用的步骤和流程,不仅仅是为了药到病除,更多的是不让病人再多受罪一分。 女子的动作规范而又行云流水,每一步都十分有条理,即使是不懂医理之人,也会放心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这样细致妥帖的人。 这和江湖游医,和他军中只顾疗效的医师区分开来。 有些人大抵是天生适合当医师的,她就站在那处,身上散着浅浅的药香,一转脸满眼都是病人的专心模样,沈霄发觉自己在她的身边,那些因腿伤而隐忍蛰伏的沉痛此刻都消退了。 “那殿下,我便开始了。” 宁月口称殿下,但沈霄知道,在她眼中她不会因这层身份束缚着。 长针根根刺入,沈霄一眨不眨地看着离自己呼吸之间的女子。 …… 沈霄门外,过了一会儿便传来了令人牙酸的重物锤砸之声,可这样的惨绝人寰的“酷刑”,百里鹤一竟没有听到一点男子的喊声。 他不禁对晋王殿下又多了几分敬佩。 瞄了眼自宁月进去便气压沉沉的廿七,百里鹤一挑事地一笑。 “堂堂晋王能如此对待宁月姑娘,我看这事儿不简单哦。你这小护卫想当到什么时候去?就不怕到时候人家姑娘芳心另许?” 廿七忍无可忍转过头,不说话,但是慢慢抽出了他手边的长剑。 百里鹤一见状忙给他按了回去。 “我是好心提醒,你这一身功夫在神庙的时候还好隐瞒,但是这里全是江湖人士,若你要作为‘棋’替你的姑娘赢得头筹,免不了要暴露身手,你这身份能捂到几时啊?” 百里鹤一确定了廿七把剑插回了剑鞘,又笑道。 “要我说,你早日对宁姑娘坦白得了,无妄楼楼主这一身份还是能在宁姑娘面前与晋王殿下争一争的。这要写成话本故事绝对精彩,玉贞知道定是要买——” 噌地一声,又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百里鹤一立马改口,再给长剑按了回去。 “说笑的,说笑的。” “以我观察,宁月姑娘不是在乎身份地位的人,我觉着还是你与宁月姑娘成的机会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