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卫司,审讯间。 室内幽暗,没有一扇窗户,血腥味在逼仄之间怎么也散不去。 “你还不从实招来!隐瞒案情,罪加一等!” 袁白榆从崇安客栈赶回来,直接提审了牢里这个半真不假的采花贼。 从夜里审到白天,可这贼人捡回一命后,便有些神神叨叨的,就算受了刑讯,嘴里只念着叶怀音的名字,要她来见他。除此之外,这贼人再怎么审讯皆是一句都不说了。 袁白榆没法儿,只能前往叶府请人。 叶老爷斜眼瞅着前堂端正立着等女儿过来的青年,是怎么也看不顺眼。 就因为,他知道自家女儿看上了这个愣头青。这个愣头青除了皮相好点,有担当了点,武艺不差外……真是,真是没啥可看了。 他们家可是阳城首富,怀音那是千金宠爱也毫不夸张。这小子呢,不过区区巡卫司司值,也就比普通巡卫高上那么一阶。家里呢父母早逝,只留下破宅一间,要不是前些年叶家赈济这些苦寒孤儿,这袁白榆还不一定能读上书,进巡卫司做事呢。 如今竟要让叶家养大的猪拱了自家白菜。 真是叫人烦闷。 “爹。”面覆轻纱的叶怀音一袭藕色缕金百蝶云缎裙,披了件轻薄的碧烟罗提花披风,后面跟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对父亲和袁白榆行礼。“我去去就回。” “袁白榆,你小子最好给我把怀音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要你好看!”坐在堂上的叶老爷自知不能公私不分,却忍不住对着那看似一对壁人的背影痛心道。 袁白榆转身低头,坚定道。“袁某自当护叶小姐周全。” 叶家离巡卫司不远,马车出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骑在马上的袁白榆注意到今日格外安静的叶怀音。以为她是为直面贼人而不安,便降速隔着车帘温言安慰。 “怀音,我就在外面,隔着牢笼和铁链,他伤不了你的。” 叶怀音依旧不语,披风将她袖口的异样遮掩得很好,她的指尖轻轻搭在藏在袖中的淬毒暗箭机关上。 只要一发,那贼人自是伤不了她,她却可以置他死地。 但她又想起几个时辰前,宁月在客栈里对她说过的话。 “我是医师,不想看着刚刚救回来的病人再把命搞丢了。叶小姐你心底应是知晓,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不是莲香该做什么,而是你该做什么。” “若你想好了,作为女子,我会帮你。” …… 叶怀音站在牢门前,满身伤的韦荣躲在角落,听到她的脚步声动了动,露出一张她不算陌生的脸。果然是他,叶怀音深呼了一口气,按在机关上的指尖颤了又颤。 “我要和叶大小姐单独谈谈。”韦荣瞥了眼守在一边不肯让步的袁白榆,冷笑了一声。“放心,这可是叶大小姐,我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我没事。”叶怀音亦颌首,袁白榆给了个警告的眼神后才离开。 “叶大小姐,你的那小姐妹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韦荣一夜未合眼,本就阴郁的面容,因刑罚疼痛更显狰狞。“我差点就忍不住脱口而出,到底是谁在当采花贼了。” “你想要什么?”叶怀音眉毛微微抽动,清越的声线此刻因压抑而暗哑发涩。 “我要什么?”韦荣像是听了个笑话。“这还不够明显吗?我的大小姐,自然是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有——” “我要明月露。” “你可真贪心,明明杀了人还想着平安无事。”叶怀音垂下头,目光落到了指尖。 “世上哪有不贪心的人。”韦荣从牢中角落阴暗处挪了出来,蛇蝎般阴毒的目光在叶怀音身上游移。“叶大小姐倒也可以大义凛然一回,让我对簿公堂,只可惜你这清名必毁无疑。刚刚那一表人才的巡卫可是恋慕叶小姐的人?” “这可是阳城啊。叶小姐不妨猜一猜,若整个阳城都知道你的清白已毁,他还会想娶你吗?” 韦荣当然能看到叶怀音渐渐克制不住的颤抖,他那被莲香吓懵的胆量一点点在叶怀音身上再一次涨了回来。他享受女子因他而恐惧,因他而绝望,这几乎是滋养着他的养料。 “呵呵,真是无趣啊。” 叶怀音抬起头来,却是带笑的,好像重新再看那颤抖的双肩,原是她在憋笑。 “你们男子用来用去不过就是贞节那一套。好像我们都忘了,这些分明是男人为了规训女子定下的,不该是女子生来的枷锁。” “你,你什么意思!”韦荣还不及皱眉,叶怀音的左手便抬了起来,轻薄柔软的披风顺着动作往一边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