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只会徒增两人隔阂。 可她却是万万无法将前世的一切当作从未发生,重新如一个无知少女一般去喜欢谢昀,将自己的一生都维系在他一身。 “算了,好在昀儿处处以你为重,不曾介怀,你这几日便好好养着身子,过几日过完礼,便就将婚期定下了。” 宁父叹了一口气,自家女儿虽然病弱但自幼懂事,从未有过如此出格之举,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女儿怕自己的病拖累昀儿,才闹了这么一出。这样的儿女私情哪里真的值得斥责呢。 说完离开的宁父只当是宁月一时没想开,之后几日宁月也确确实实在闺房里休养,直至过礼那天,看顾着宁月的鸢歌被发现人因迷药迷倒在了床榻。 桌上留着一封简信,上面隽秀不失笔锋的字迹寥寥写道: 上山求签,不必挂念,晚间便回。 天水寺乃前朝所建,曾坐化了一位得道高僧,此后便信者众多。 只是天水寺建在山巅,路崎岖而漫长,最险的一段是直接凿在山石上,每阶仅能容纳半个脚掌,走这段不能回头,但凡回头的都会因为不经心的一瞥,望见如若深渊的脚下,散去大部分心神,再生不起登临之意,颇为考验香客。 距离前世登寺已是十分遥远,前半段光是拾阶而上便极为耗费宁月体力,轮到这段时,她气息粗重,手脚都有发软,已是凭着毅力在爬,哪里想得起来。 只当平常往脚下望了一眼,这一眼几乎将她心神慑得一顿——几乎是垂直而上的石阶四面峥嵘崔嵬,一种随时跌落的厄感压住了宁月呼吸,两条腿竟一时不慎失了力,直直跌了下去。 按理,安全起见,天水寺又打了一条铁链在路边好让人借力,这样即便是腿软也能抓着铁链稳住身形。可惜,宁月这四肢不勤的身子,就算抓住了链子也止不了她往下倒的分量。 宁月木愣愣地睁着眼睛,心想难道这便要投胎了?! 不想,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凭空出现拦住她腰背,人不但不往下坠了,甚至还被来人好心带进怀中,想上跃去。那对于常人最为锻炼胆色的险途如同平坦官道,眨眼间他们就落在一片供人修整的平台之上。 这样都没死成? 她讶异之余,发现自己的脚久久没有落地,想了想还是轻轻戳了戳救命恩人的衣襟。 “恩人,可否让我先下来?” “……” 山风正好吹起,抚过宁月的发丝,无意将恩人的指尖轻轻勾缠。宁月全然想着自己突然的命大,无甚意识到这近在咫尺间的呼吸异样。直到被放下,宁月回望了一眼险峰,想着还是不要用此种死法了,粉身碎骨之痛也不比火灼好上多少。 “多谢恩人,小女无以为报……”宁月这才收回心神看向救命恩人,边说边思忖着该有何回报之举。 恩人是常见的江湖游侠打扮,粗布麻衣,身上最值钱的大概就是那腰间别着的长剑了。脸上还盖着一副玄铁面具,只留出一双血色略淡的唇来,显得神秘有余,倒是符合那些话本子里时兴的大侠打扮。 看着什么都缺的样子,宁月却没那个家底让她大言不惭。 “……唯有一点医术,恩人若有什么病痛,小女尽力一治。” 恩人似是觉得宁月这幅动脑筋的模样颇为生动,多看了一会儿,直到宁月抬手来捉他手腕,才意识到一丝不妥。 可宁月自幼随父亲坐诊,前世更是诊治无数,探脉是既准又快,冰凉的手指下一瞬就依然切准了男子脉络。 恩人身形一滞,按理以他之武功绝无可能轻易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控制。可更多的,不是抵触,而是瑟缩,犹豫的瞬息被少女抓住机会,一条能断人生死的胳膊就这样登时成了一根木头。 宁月这一搭脉还真叫她碰上了。恩人脉象不稳,像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虽然已有恢复之象,但离痊愈还需要静养个十天半个月的。若是能服下上她配置的伤药,或许能好得快些。宁月下意识往怀里翻了翻,却并找不到她前世那般常备诸多伤药,她才反应过来,这时的她最多也就制一些金疮药之类外用药物。 “恩人脉象有伤在身,该是要多多静养才是,何故来此深山。” 没有伤药作酬谢,宁月口头只能为缓解尴尬地转移话题。 “……”恩人看着她,却无言语。 宁月被看着有些不自在,细想了想这短短相处,不确定地补了句。 “恩人可是不好言语?”这句话,宁月边说边打手势,是将前世时后来学的与哑者交流的手语一同问之。 看她比得真挚,恩人眼底闪过一丝细不可查的笑意,终于有了反应,指了指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