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任凭谢昀在她的闺房门外,像只不断打转的弃犬,委屈却仍期盼着缘由。 她不敢开门。 她又一遍向鸢歌确认了她是谁,今年是哪一年,门外的那个人又是谁。 鸢歌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何从回答宁月,但她还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小姐一定是被寒症冻坏了脑子。 整个昌城谁不知道小姐和谢家少爷的婚约,她二人自小青梅竹马,又郎才女貌。鸢歌一度觉得市井那些话本子不就按着他二人写的,一直艳羡不已,这退婚的戏码再怎么也演不到他们身上来啊。 “小姐,谢少爷对你情深意重还有谁不知道。你就放心开门吧,谢少爷肯定不会追究,说不定还会心疼你受了寒症折磨呢。” “谁?情深意重?寒症他也知道?” “知道很久了吧,许是老爷讲的。”鸢歌记起来了什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脖颈位置示意,“您戴的长命锁不就是谢少爷七年前叩拜天水寺前几千阶台阶后,特意让主持加持过的。说是昆仑暖玉,平日佩戴能温养小姐经脉,可是罕见的好东西。要知道那时,谢家镖局还未壮大成如今的明远镖局,听说是谢少爷求谢家老爷耗了过半家财拍下来的。” “明远镖局又是?” “小姐,你真的没事吧?”鸢歌要来摸宁月的手被宁月挡了回来,只被示意继续往下说。 “早先谢少爷的父亲不是开了个安远镖局嘛,一开始只在咱们这些小城跑镖,后来不知怎么做起来了,全国都有镖局跑镖的线路,开了许多家分号,名字也改成了明远。好像今年更是跻身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大镖局之首,现在那财力、气魄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要不是小姐早早和谢家定了亲,现在谢府肯定早被媒人们踏破门槛了。” 宁月越听越沉默,鸢歌越说越起劲。 “那他……不习武了?”与前世半点对不上,宁月都不知自己该不该问这句。 “那定是要学的,不然怎么救小姐呢。不过多数他都在京都总号打理镖局生意,这生意在谢家少爷手中做得很是红火,明远的镖在江湖上都是有镖必达的稳妥名号。小姐的病许多药材也是多亏了谢少爷,家里才没有再节衣缩食就为了省出药钱。” “……” “阿月,我带了药来,放在门口,你不想见我也没事,记得把药吃了。” 门口的声音又传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鸢歌那些描述,她此刻觉得这声音陌生极了。 尤其是嗓音里包裹的温柔。 简直让她不寒而栗。 鸢歌趁着宁月呆滞,将门推开,果然在门口看到一个木盒。 她将木盒里上面的木片推开,柔软的澄黄色锦布里只摆着一粒棕色的药丸。 “没想到,我竟能见着雾雨山庄千金难换的生息丸。据说无论是什么疑难杂症用了此药都能吊回一口气,最是大补。只不过获得方法只有通过山庄所设凶险无比的七绝阵才行。”鸢歌再一次为小姐和谢家少爷的情比金坚感动。“小姐,你记不起来谢家少爷待你的好吗?” 好。 好个鬼。 她现在能记起来的是,前世在她的婚宴之上,谢昀携圣女观礼,祝福她百年好合。 鸢歌所言不若给她所知所感蒙上一层薄纱,或许在前世某个更深露重枯等不来的夜里,她做过这样虚无缥缈的梦。 可她信不了一分,婚宴上烈火侵蚀之痛,她记得更加分明。 明明都受了死之苦痛,还让她再经历一遍现世苦难,上天是不是待她太苛求了…… 上天…… 或许只有上天能解释吧,宁月想起昌城别的无甚名气,倒是在城郊有一座极得百姓信奉的寺庙,天水寺。 宁月刚往门口踏了一步,迎面就对上了青衣男人微微沉下的面孔,他对病人时常和颜悦色,但是对宁月寒症一事总是显得过于严厉。 “父亲。”宁月低头道。 “还知道认我?婚约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怎可擅作主张地直接对谢家提退婚?!” “可。”宁月抬起脸,她目光灼灼地看过去。“女儿无心于他。” 宁父皱紧了眉头,“你怎会无心,这次寒症要不是为了给谢昀求那天水寺的平安符,沾了太多寒气,也不会提前发作。” “……”能如何开口能提这重生之事呢。 难道要将自己日后惨死的故事摆在父亲眼前? 宁月把话咽下,她的命几乎成了父亲心中日日烧灼的执念,胡编乱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