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瞬欣喜。 “照旧记账。” 少年的手停了:“记什么账?” 女人与少年面面相觑。 佚名大街的夜晚,静中有闹,从窗户里飞出来一道影子,砸在街上哐当作响。 一看,是一柄铁的饭勺。 再走两步,一个电饭煲紧随其后,落在马路中央。 附近的野狗闻声而来,费奥多尔仰头看过那敞开的窗户,又望向身旁的人。 柳鲍芙将阳伞挎在手臂上,双手搂抱着怀里的大簇红玫瑰。她的脚步轻快,面上笑容满溢。 那小鬼头真是个黑心的商人。 这几天食宿费全没了,得寻个好角落睡觉。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花。”柳鲍芙几乎要将脸埋进花里,轻声道。 她的神情好似是来到了伊甸园,费奥多尔扯了下嘴角:“具体来说,是除去你在河旁等的人?” 话音落下,身旁人骤然停了脚步。 柳鲍芙瞪大眼睛,盯住了费奥肚饿偶然,好似失去了自持与镇定,全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猜中了,甚至不用猜,对费奥多尔来而言,这是闪念间就能知道的事。 为情所困的人,他见得不能再多。 “……我不知道……”柳鲍芙眨了眨眼睛,但就连这时她的脸上也带有笑容:“我不知道为什么……” 费奥多尔耸肩:“理由很多。” 柳鲍芙摇了摇头:“我爱他,这是能肯定的……可是为什么……您,有爱过谁吗?” “有,也没有。” 柳鲍芙迈开脚步,走得很慢:“那么,您对爱没有期待。” 费奥多尔咳了咳。 “多讽刺啊,他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柳鲍芙又笑了一声。 柳鲍芙,意思是“爱”。 不过女人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 眼波流转间,目光落在费奥多尔身上,换了话题:“谢谢您送我的花,我想,我应当给您回礼。” 费奥多尔要说“不用客气”,转而道:“那么,若是能有一个避风的去处就好了。” 柳鲍芙脚步再次停住:“您是当真的?” 她泛红的碧眸探寻地望着他,闪烁街灯为她披上一层薄光,宛若从画里走出。 费奥多尔脱口而出:“当然。” 星月夜晚,两人并肩而行,柳鲍芙带他来到了附近的教堂里。 神父在坛前洒扫,见到两人迎上前,显是认识柳鲍芙:“有些日子没见您了。” “是的,神父大人,我决定了。”柳鲍芙看着神父,挽过费奥多尔的手:“我要和这个人结婚。” 没人能凭空诞生,哪怕是创造出来的人物,也要借由创造者观看世界的眼睛描绘。 活生生的血肉,都是结合的证明。 大多人类依旧选择结婚,可婚姻的确并非带来生命必经的过程,但光是提到它的存在,就能掀起有关死与生的激浪。 有一瞬,费奥多尔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确听到了没有来由的话,随后他品察到了莫大吃惊,对于柳鲍芙的话,对于柳鲍芙将他触碰后,却完好无损这一事实。 他施施然笑了:“小姐,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神父已回身往祭坛走,柳鲍芙跟上,费奥多尔自然也一起。 “我很清楚,再清楚不过。”柳鲍芙看向他:“您的出生年月是什么时候?” 费奥多报出一串数字:“我不能肯定这点。对您来说,结婚是什么?” “您让我爱您,我正试图这么做。婚姻,是陷入爱情的人要去到的地方。”柳鲍芙继续问道:“您的出生地是哪里?” “莫斯科。”费奥多尔回道:“我没有要求您这么做。” “您说了。”柳鲍芙倏然松开费奥多尔,面对着靠近了他:“您说了,您需要一处地方,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也对我说过。” 费奥多尔垂眸,望着压在两个人间的玫瑰花束,又看了看柳鲍芙。她像是认定了他说过一些话,这可不能说不是麻烦。 奇怪的是,他的心跳却在加速。 神父站在祭坛前,手平拂过放在上面的纸张,仿佛这一切的发生都是顺理成章。 他看向费奥多尔:“年轻人,您的名字是?”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