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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1 / 3)


大概是夜深得很了,她的思绪才会这样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走着走着,垂花门的形状在抖动的烛光边缘显现了。

又到了要分别的时候,邵代柔咬牙只恨路怎么这么短,明明钱嫂子领她走来时要七拐八绕走那样久!

没有理由再多逗留,那就只能道别了,她勉强笑起来,那笑容纠缠缥缈看不清,强装轻快的嗓音混在风里,“喏,说着说着话,没想到就这里了。我去了,将军莫好再送,回吧,啊。”

说罢赶紧提着裙摆迈上台阶,生怕慢了一步,那分诡异的不舍就要作怪发散蔓延开来。

“大嫂。”

被他叫住,那一刹胸腔中堪称惊喜,其实明知道他不会说什么,也依然为能多捱延上几个瞬息而感到欣喜。

她飞快转身,裙袂在半空中荡出一道月亮般的弧,把横流的眼波强压下去,只问:“啊?”

与她游丝般起起落落的心境相比,卫勋的神态语气却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如从前一般岑寂地看着她,仅有的一两分另眼相待大概也只不过是因为一两分的责任和怜悯。

“灯笼拿上。”他把灯笼递到邵代柔跟前。

啊,原来只是给她灯笼而已……

邵代柔心生遗憾,却又为这份贴心感到一丝多余的熨帖。

她不伸手去接,脚尖倒是已经停下来完全朝向他,她问:“灯笼给我了,将军当如何回去呢?”

“往日时常夜里行军,习惯了,夜视能力尚且过得去,大嫂不必多担心。”

噢,他自谦说还过得去,必然是极佳的了。

说话间,卫勋再把灯笼往她身前递了递,“拿好。”

每当他用这种有些命令式的口吻对她说话,她就忍不住一颗心怦怦跳起来,好像他在管束她,从今往后他要管束着她,从此前方不再是一片大雾茫茫,每一片雾都被拆解成细碎切实的云团塞进她怀里,只要她一步照着一步做,就能得到奖赏。

奖赏是什么呢?

大概也就是多瞧见他一眼罢了,还能再有什么呢。

这样一想,连庆幸的喜悦里也不知觉掺杂进一丝难以抗拒的索然来,邵代柔脚下一步一缠黏地走着,终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明月稀缺,夜幕黑得纯粹,连地缝里的苔痕都照不见。卫勋依旧站在那里目送着她离开,瞧不清神情,只能模糊瞧见轮廓,巍峨如山,稳重可依,却也不动如松。

因着一些因缘际会,他短促地参与进她残羹冷炙般的生活中来,惊鸿一瞥,注定无疾而终,草草收场。

然而在他繁花锦簇的一生中,她兴许连个值当回忆的过客都算不上。

倒也谈不上酸楚吧,万般皆是命,谁还逃得过命?邵代柔抬臂冲他用力挥挥手,一转身,狠狠心将愈发重的步子从地上拔起来,快步跑回了那间一无所有的窄屋里。

*

不同于邵代柔那间阴暗霉臭的小屋子,卫勋推开自己的房门,仿佛踏进的是明媚温暖的春日,整间屋子被烛火照得如白日般亮堂。

他说要搬进来,李家上上下下花费了大力气,将屋子拾掇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卫家家仆也日日都来,里里外外都焕了新。

卫勋摆了摆手,两个小厮顺从地从屋里退了出去。

其他京城里长大的公子哥,房里总是习惯摆上几个人贴身服侍。

卫勋不同,战场上步步惊心,越是近身的地方越是意味着危险,纵使卫家的家仆全都细细筛过底细,大多往上几代人都在卫府或是卫家军里卖命,知根知底,算是信得过,但麻烦这种东西,总是多一分不如少一分的来得轻省。

而且,只是没有人围在身边端茶递水罢了,并不意味着无人照料生活起居,譬如床前的铜熏炉,卫勋不大讲究这些,但熏炉里炭火和香料永远齐全。

他在桌前坐下,一手从暖炉上拎起茶吊,脑海里蓦的出现邵代柔那双满是伤痕冰冷僵硬的手。

想起前日走进她那间黑乎乎的屋子,阴冷潮湿,窗前连个火盆都没摆,人往无尽的昏暗里一埋进去,让人想起的是官宦人家夏日储冰的地窖。

此事实在不方便找李家说道,虽然是李家欺人太甚,可由卫勋出面,无端端干涉人家内院烧炭取暖之事,实在僭越。

要论起缘由,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应当私自到过邵代柔的住处,对她跟前短了炭火的事情原本不应该知晓,若是李家人误以为邵代柔私下里找机会对他诉苦哭冤,那才对她是真正的不利。

眼下更深露重,如何想也不应当是一个登门的妥当时机,但如果再迟一日,她又得在那间冰冷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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