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两人悄然回了清秋院。 见腊月这般悲怆的神情,沈湘雪也只好提出自己明日陪她一道前去送膳,这才好不容易哄了她睡下。 而究竟世子是否当真这般,如今尚未可知。 直到房中众人皆睡下,窗外的虫鸣不歇,沈湘雪这才又披着外衫行至院内。 荣国公府到底是高门大户,就连婢女们所居住的院落都建造的都是玲珑剔透,典雅精巧。 倒是比原先在江家好上许多。 江家经营着沂县的布庄,虽说世代行商,不曾出过什么高官贵爵,但江家的布庄早些年也是皇商,专供宫中显贵,可谓是风光一时,如今在沂县也可谓是有名的富商。 她原先正是沂县江家大房的嫡出小姐,不过到底名不副实。 而父母早逝之后,沈湘雪在江家便彻底没了倚靠,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她自幼便是听着其他房的孩子喊自己野种,却也只能默默受着。 祖母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此事发生在家规礼数森严的江家。 几月前,沈湘雪分明记得是家中的六妹妹定下亲事。 可对于内宅之事,多数时候她都无权干涉,在府上也无可说知心话的人,因此也并未放在心上。 随后,就在大婚的前一日,这位六妹妹则悄然闯至了自己的雪院。 沈湘雪和二房三房都鲜少走动,当日虽说觉得古怪,却也未看出端倪。 直到,自己喝下六妹妹递来的那杯酒水…… 待到自己清醒之时,则已然在花轿中,连嫁去何处都无从获知。 只不过巧合得很,大婚之时遇到了匪寇作乱,她大概是趁乱得以逃生。 在她生活的十五年里,未能求得半点顺遂,如今也早已看开。 * 翌日,两人带着早膳一道前往凌烟堂。 时逢初夏,院内层层叠叠一片艳丽。 外头的小厮大老远看见有婢女到此,心里暗忖这又是第几个新来的人,连忙上前带路,引着两位到了房门口。 虽只是站在门口,可两人心尖还是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大概先前来过的婢女们亦是同等心境。 沈湘雪稍怔,眼神很快从一旁的男子身上落了下去。 “请。” 小厮待两人很是温和,推门示意。 沈湘雪和腊月眼神交换,顿时心中宽慰了许多。 两人未发出只字片语,只是微微颔首,便放轻了步子,进了房。 床幔拉掩着,因门窗紧锁,光线并不是很好。 沈湘雪垂眼,踏过暗红短绒毯,忽然眼前最后的一丝清明灭了。 是外头的小厮替她们掩上了门。 面上不露惧色,可心头却起伏得厉害。 两人在房中逡巡着,却未曾发现世子裴千衡的踪迹。 是否不在房中? 可外头的人为何放两人入内? 沈湘雪小心地朝床前走去。 “世子。” 她尽量保持着清醒,不敢多说一个无用的字眼,生怕出了差错。 只是,床榻的那一端,却迟迟未曾有任何动静。 里头的人也不说是要撤下,还是要留着,没有做出回应。 沈湘雪朝前走了一步,便闻见房内淡淡的苏合香料以及黄梨木散发的幽香,若即若离。 还有一丝苦涩的药味,她最是熟悉不过。 而一旁的腊月自打进来后便脸色煞白,愣是在原地停驻了半晌。 见阿雪姐姐早已上前,她这才回过神,弱弱跟在她身后附和了一声,“世子?” “阿雪姐……”腊月在她耳畔轻声,“世子怎么不在啊,那我们要回去吗?” 沈湘雪心中的念想不住翻腾,浅嗅着房中被冲得清浅的气味,不由得拢了拢眼眸。 “怎么办啊——” “别出声。” 沈湘雪低声道:“房中你可闻到了什么?” 腊月眼下只想快些离开,自然只闻得到面前的菜品。 见身旁的人怔怔摇头否认,沈湘雪眼眸稍敛,压低了声音:“有…血的气味。” 世子房中,为何会有血? 腊月脊背缩了缩,一下子呀出了一声。 “世子……”腊月张了张嘴,双眼睁得滚圆,“世子不会是,在房中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