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启程回京。 卫寂说他要早点醒,还真就只睡了两天。只是到底多年隐毒缠身,如今情形正如大病初愈,精力不济也懒怠说话,一日里睡过去的时间要比醒着的时间多。 他醒着的时候,顾挽星便和他讲一些故事。 故事不短,还是从简绍帝以皇太叔身份继位开始。 建王是有元妃的,但很显然,他必须用皇后这个位置来换取皇位,所以元妃及其子女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建王登基当日便册了程家女做皇后,随后又先后从虞国公府和江南高门陆家纳了两位贵妃。 在三位后妃中,是萧贵妃先有了孩子。如先前所述,简绍帝在继位后并无活着的子女,倘若让萧贵妃拔得头筹,即使是公主,也必然会对程、陆两家造成妨碍。 所以有了程皇后默许、陆贵妃动手的下毒事件。 萧贵妃诞下小公主后才发觉“百鸩”之毒,幸而萧老公爷曾有恩于当时的神医关载,关载用了一种隐秘的换血之术,通过将毒血过到与小公主生辰八字相同且同血型的婴儿身上,挽救了小公主的性命。 在公主降生后仅隔一日,日后的太子也降生了,他的生母只是宫中的低级宫女,当程、陆二人的注意力全在萧贵妃身上时,这宫女幸运地隐了身。但她还是不够幸运,因生下的是皇帝的长子,非但孩子被程皇后夺走,自己也丢了性命。 后来几年,宫中又新生了皇子顾昂与公主顾云霏,皆是由宫女所生,直到弘和五年,程皇后的亲生女儿姗姗来迟,甫一降生便获得了超格待遇——对于程家来说,这孩子不但身上流着程家的血,作为傀儡来说,女帝显然也更好控制。 彼时朝中仍有忠于皇帝的臣子,萧、陆两家亦持反对态度,最终简绍帝与程家达成默契,册封皇后养子做了太子。也就在定下太子这一年,简绍帝在宫中开了学阁,请了学问大家齐致仁做太傅,给诸皇子皇女及重臣送进来的伴读讲课。 这十年顾挽星过的着实有些...充实。 从她识字开蒙起,萧贵妃便对她要求极为严格,学问自不必多,身体锻炼更不能落下,她有时觉得自己是棵被人工拔高的小草,但萧贵妃好像有什么神奇感知,每每快到极限时,会给她放松几天恢复休息,然后继续下一轮拔苗。 顾挽星一度以为萧贵妃打算培养她夺嫡。但又不是,萧贵妃让她藏拙,说,你的聪明只能用在书画上。 她虽不解,但很听话,顶着齐致仁的皱眉摇头叹气惋惜发展自己的艺术天赋,一手岚金体已经和 萧贵妃颇为神似,打遍学阁无敌手,直到她偶然看到程问玉私下写给家仆的字条。 这学宫中竟然还有比她藏的更多的人! 她不敢去抢别人的风头,程问玉则连她的风头也不抢,明明背后有程家撑腰,乃是武将出身的程氏送到太子身边的未来谋臣,却如此小心谨慎,简直是......他难不成是好笋? 日后卫寂以为她喜欢程问玉这种谦谦君子款,着实是误会了她——试想你小时候的同学,不是张扬跋扈就是浅薄自大,唯一一颗谦顺优雅又平易近人的树苗,她肯定更喜欢和树苗相处啊。 或许是因为太子名分早定,萧家随着老国公的去世逐渐退出竞争,而陆贵妃则一直未有一子半女,宫中的日子——至少学阁的日子还算平静,太子以势欺人是日常,但大家都懂得退避三舍,尝到无敌是寂寞的滋味后太子也收敛了几分,转而和老学究齐致仁作对。 与宫中成鲜明对比的,是再度恶化的边境形势。东漠不断侵蚀中州防线,临原六郡岌岌可危;西北的朔离战争不断,饶是善战如定安侯也逐渐力不从心;更别提东北的渤海郡国、南边已经占领流珠的鸢南国,不断以轻兵骚扰边境进行烧杀掳掠。 弘和十六年,东漠骑兵大举南下,不同于以往的抢了就走,野心勃勃的莫洛可汗的目标是富饶的夏京。可笑夏京沉浸在苟且偷安的氛围里装聋作哑,直到迟墨城破太守询死,东漠军已抵达夏京北方最后一道防线云屏关。 危难之际,屡受打压的虞国公一系的萧酌领军出征,守住云屏关后继续往北收复失地,一直到临原六郡全复。然而,战场的胜负往往取决于战场之外的因素。莫洛可汗动用了藏在宫中的眼线,织烟说动陆贵妃,陆家转而和程家站在了一起,不再支持萧酌。 萧酌死在了临原的寒冬,马革裹尸,尸骨无存。 简绍帝为他立了衣冠冢,追赠了武烈侯,死后极尽哀荣。 萧贵妃大病一场顾挽星告了假留在宫里,安慰和纾解都是痴人说梦,她能做的只有陪伴。后来她回到学阁,躲在玉叶池偏又碰到了程问玉,彼此相对无言。 程问玉手背有鞭痕,身上还有更多,那是程太尉惩罚他不明事理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