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能被他老子打死。 所幸大华那边兴过中秋节,城中守军松懈,连哨塔上都少了几个人。 一开始非常顺利,他利用阿伊勒打造好的军械一路如履平地,甚至把冲车都抬到了城门前,而华军那边还黑灯瞎火没有察觉。 华军不过如此,小王子心中泛起得意,似乎看见功勋和荣耀在像他招手。 突然,黑夜中烧起明晃晃的火焰,一霎便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城头变戏法一样变出了无数华军,干草、热油、火箭,东漠军当宝贝似的攻城军械变成了绝佳的起火材料,转眼间就变成了吞噬己身的熊熊烈火。 有人意识不对要撤,但铺在沟渠战壕上的军械正在燃烧,烈火并不能让军士们看清脚下,反而推动了大军的恐慌与崩溃,无数人争相奔逃、跌进沟渠、又被自己人踩在马下。 更令他们绝望的还在后面。 他们的来路,也是唯一的逃生之路,不知何时已被切断。 小王子的亲兵并未投入战场,亲兵首领算得上老将,见势不对想带他撤离,转头就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玄甲,玄缨,长枪,钢刀,黑色潮水一望无尽。云破月出,带来了迟到的微光,光在他们的兵器上弹起一抹弧线,宛如一柄巨大的刀锋,那是悄无声息来到的死神。 重弩的机括被按动,箭雨呼啸,撕裂战场。 当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时,绿柳城外已是一片残军废垒的死寂,倒没有什么乌鸦秃鹫盘旋叫唤,因为华军在抓紧时间清扫战场。 草原人擅长铸造精钢刀剑,要比大华配备给守备军的制式铁剑还要锋利坚固,雷成在地上哐哐一顿收拾,想起昨夜那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不免和同伴感慨万千。 绿柳城中是东州守备军,人数劣势不说,在大华军队中也不算出名的,别说跟战功赫赫的长林卫、越云营比,就是与南疆的南晏守备军比起来都黯然失色。 渤海郡国在东漠人面前从来没抬起过头,后来卫寂率领越云营平定渤海,当地军队更是不堪一击土崩瓦解,让卫寂一路推到伪都盛安城。 今日得此大胜,虽有玄甲军相助,但也是不是能证明东州守备军的战力并不弱? 雷成把精钢弯刀插回刀鞘里,和同伴越聊越跑题,“我听说玄甲军的武器都是特制的,一刀就能砍断草原人的铠甲,也不知何时我们能配置好兵器。” 同伴道:“玄甲军还在城中,咱们可以去借一把瞧瞧。讲相声的还说定平王的佩刀宵明能轻而易举洞穿西漠可汗的精铁铠甲,把西漠可汗的脑袋直接——咔嚓,不过宵明咱们是借不来了。” 雷成酸溜溜地:“得陛下疼爱就是好,昂嗷嗷——!” 雷成话没说完,被人狠狠地踹了屁股,以啃地的姿势扑到地上,吃了一嘴土。 “喂!你搞什么——呃??” 回头一看,是绿柳城守将施将军,施将军一脸想把他大头朝下摁沟里就地埋了的扭曲表情。 施将军旁边则站着一位他从未见过的男人,那人未穿甲胄,只着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把乌木鞘的直刀,他虽不做军人打扮,却并不显得同战场格格不入,自有一番强势冷冽的气场,让人不敢细瞧。 那人神色淡然,对他道:“玄甲军的制式刀虽有所不同,但整体亦不如草原精骑的弯刀。” 雷成呆滞:“是,是吗。” 啊啊啊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撞破,被说的还是千里迢迢救他于水火的大华同袍。 雷成:埋了我,现在就埋了我! 施将军汗颜:“请将军担待,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其实没什么坏心思。” 卫寂道:“无妨。” 施将军狠狠瞪雷成一眼,糟心地跟上定平王。 指挥所里只有施将军和卫寂两人,沙盘上是微缩的幽凉三州、绿柳城、肃贺城以及银月城,施将军小心翼翼地问:“末将并未收到王...将军亲自来援的消息,不知将军有何安排?” 卫寂虽有“战神”之名,功勋卓著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就打遍大华的东西南北,但也不是谁都有幸得见尊颜。这绿柳城的守备军中,也就施将军在平定渤海一役中短暂在卫寂帐下效力过,这才认出了这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定平王。 卫寂:“我在军中的消息是绝密,除你之外,不要让其余人知道。” 施将军:“末将明白。” 卫寂:“活捉的王子给他送回去,不用要什么交换。” 施将军:“?” 施将军:“末将遵命。” 定平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