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值此丰收时节,他们想卖粮也没处卖,那些打算接手的外行,被行内人赶紧劝住:“老兄你别光看眼前的蝇头小利,这些人想发国难财被官府盯上了。你看那守在门口的官军,那可是周子卓将军千里迢迢调来的长林卫。你想那长林卫在边疆征战沙场,最恨的就是他们这些在背后卡粮草的人了!你可别上了周子卓将军的黑名单啊。” 被劝的人听得一头冷汗,“是极是极,多谢老弟提醒。我先前跟风囤了一些,这就回家捐给当地官府。” 商人们走投无路,只得灰头土脸地找太守认错,愿意乖乖捐粮。 太守眼一瞪,拍案道:“捐粮?我看你们还是想把剩下的粮高价卖给百姓以图弥补亏空。” 商人们忙道不敢。 太守:“圣上有谕,此次征买粮食不得强买强卖,本府会以平价买入,你们好自为之。日后再让本府抓到你们投机倒把大发不义财的行为,就不是这次这么简单了。” 商人们如丧考妣地交上了各家库存清单。 周子卓心情复杂:“太守大人看起来很熟练。” 太守:“哈哈哈周兄谬赞,我原来是管市场的,蒙陛下隆恩刚升上来。说实话我也很紧张,此次成事还是仰仗了周兄威名,感谢感谢。” 这太守看上去年纪比他大,嘴上一口一个“周兄”倒喊得勤快。 周子卓有点不自在:“也不用这么夸我,要按我的想法,查清仓库地点直接抄走就行。” 太守:“哎呀,周兄是将军,自然不晓得这里的弯弯绕绕。朝廷以信治天下,自己都不尊重国法,会让百姓无所适从的。” “不过周兄放心,这些人我都记在本子上了,以后会多多‘照顾’他们的。” 征收的粮草通过运河北上,周子卓在码头等着最后一次清点完成。 码头人声嘈杂,虽然是天刚亮的大清早,岸边已有不少货船在此往来装卸,得了空隙的搬运工人在吃食的摊子排队买饼,三两口吃完又继续去上工,这些人三五成群彼此说笑解闷、互相帮扶在号子声中将大型货船拉到码头,天光渐明,远处是喷薄而出的朝阳。 路上有行人游客,更有贩夫走卒,一片忙碌而红火的景象。 运河是正章三年修通的,从此朝廷可以从江南运粮径夏京到临原,再从临原走西北粮道送往朔离。姚霖能迅速平叛,也是托了运河的便利。 前些天听说从临原到东州的运河也通了。 他原先不懂这些,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修筑运河还带来了锦绣繁华百业兴旺。有活儿干、有钱挣,能养家糊口,这几乎就是大部分百姓的追求了。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就太难了。 江南繁华不假,但那是属于高门大户、世家豪绅的繁华。他曾跟随卫老侯爷去江南筹粮,亲眼见过无数被驱赶出城的流民蜷缩在荒草丛中,有人哭泣,有人麻木,他们在等待吗?等待希望,还是等待死亡? 卫老侯爷说:“我不该带你来的,你还太年轻。” “我是能力有限,竭尽全力也只能在我有生之年保卫朔离,至于之外的......或许有一天世道会改变......” 世道确实变了。 也许在有生之年,他也能在朔离看到这幅景象。 周子卓用手在碗上挥了挥,试图挥散模糊他视线的蒸汽。无果,干脆端起碗一口气把豆花闷了。 “咳咳咳!” “甜的?!” 摊主是个老爷子,看他一眼,“客人从北方来?吃不惯甜豆花?” 周子卓:“......是。” 老爷子重新给他舀了碗豆花,“江南人喜甜,咸卤水不怎么用,这碗就当老朽请你的了。” 周子卓忙道:“多谢。” 他自然不会去占老爷子便宜,但也不想拒绝他的好意,打算结账时多留两个铜板。 “看见那几艘官船了吗?听说满载了粮食,今天就要启程去夏京了。” “嘿,谁知道装的还有什么东西。你是没看见前太守被抄家问罪,一起被抄家的还有参与叛军的人,那十几艘大船满载金银珠宝全拉去夏京了。哎,你说圣上怎么就逮着我们这地方使劲薅呢?” “你这就偏颇了吧,这些粮食是要往北边粮仓运的。再说兄台家做绸缎生意,靠这运河赚了多少钱?朝廷营建维护也需要银子呀。” “你这么一说好像没毛病。如今世道太平,才有咱们做生意的好日子,放到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 周子卓听完全程,又买了两只饼,给老伯留足了铜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