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星稀,四下寂静。 “他们不会多嘴。”卫寂说,“不过,京中是非之地,难免被动卷入风波。” 他在提醒她,能离开就尽快离开。 顾挽星深以为然,但能不能离开,却不是她自己可以决定的。 卫寂又道:“今日殿下救我,我铭感于心,只是程家......” 顾挽星:“太尉日理万机,想来是没空理会我的。” 卫寂“嗯”了一声,目送顾挽星上车,待砚宁要起步时,忽然用没受伤的手臂拦住了车驾。 顾挽星卷起帘子,对上那双幽深的浅色眼瞳。 卫寂:“程四公子虽然与众不同,但他终究是程家的少爷。” 这话她母亲也说过。 卫寂说话向来是委婉而有距离感的,分寸适宜,留有余地。这还是第一次他如此明显的......评论具体的人,而且是近乎明说让她不要和程问玉往来。 顾挽星觉得有点奇怪,但她与卫寂统共只见了两面,也没说几句话,她并不了解他,自然也无法推断他的性格和习惯。 卫寂不再说话,向后退了一步,垂眸道:“夜深了,殿下路上小心。” 他既无意再言,顾挽星便点了点头,同他告别。 之后数日,顾挽星在府里窝着数日子——简绍帝身边的薛宦官来传过口谕,四月十七是程皇后的生辰,又逢太子及冠、西北大捷,简绍帝决定好好庆贺一番。 她得参加过皇后生辰才能回临原了。 待到皇后生辰当日,她换了身寻常的礼服进宫,照惯例和庆元公主坐在了一处。 简绍帝旁边是皇后、太子和嘉成公主,左下是程太尉一家,连尚未授职阶的小公子也在其列,而后才是卫寂,以及张丞相等文臣。 庆元公主靠近了些,用团扇挡住半张面孔,跟她说悄悄话:“姐姐回京就深居简出,也不进宫看我。这些天陆娘娘很不开心,我想躲出去玩都没处躲。” 庆元公主虽是宫人所生,但简绍帝很喜欢那位美貌温柔的宫女,宫女病逝后他追封为谨妃,将庆元公主交给萧皇贵妃抚养。后来顾挽星去封地、萧皇贵妃过世,简绍帝又将抚养权交给了陆贵妃——陆贵妃现在心思都在亲儿子身上,对庆元公主并不算多么上心,但碍于名声待她也并不差。 顾挽星别无他事,也就顺着她的话开始聊:“我看你过得颇为自在。” 庆元公主笑道:“她不怎么管我,我也乐得没拘束。”又压低声音道,“陆娘娘一心争宠,我看是想给三皇子挣个前途,可太子名分早定,又有程家背后支持,她这不是瞎折腾吗。” “昨日父皇拔擢了程问玉做大理寺少卿,在军中的程夙等人也各有升迁封赏,我去给陆娘娘请安时感觉整座思央宫都是冷的,大气都不敢喘。” 顾挽星虽人不出门,消息倒还算灵通——这其实是简绍帝给的安抚,大理寺少卿算的实权官吏,但毕竟是文官;程夙、程邈是升了职,但夏京的北衙指挥使司却给了卫寂,程家在夏京的军权被分化了。 顾挽星向群臣那片看去。 卫寂穿的是紫袍玉带的制式官服,日光灼灼,照耀在他的略显苍白面容上,更添了几分气色。 他的一侧,是武官派系的程家,另一侧,是张丞相为首的文臣。 他坐在其间,如孤松独立,岩岩清峙。 她收回了目光,余光却看见卫寂向她这里投来一瞥。 未及回眸,眼前便被丝绸团扇挡住,耳边庆元公主紧张道:“卫寂不是在看我、我们吧?” 顾挽星有点无奈,“你还知道,在小明胡放了人家鸽子?” 庆元公主道:“我又不喜欢他。” 顾挽星:“程问玉给你出的主意?” 庆元公主心虚地目移:“程问玉让我找个僻静地方跟卫寂说清楚,但我觉得很尴尬,就......” 顾挽星:“......” 庆元公主自我安慰:“反正他不是最后回绝了赐婚吗。” 顾挽星叹气:“那是他不跟你一般计较。” 庆元公主不乐意:“姐姐,你怎么帮他说话?以前你帮程问玉一起教育我就算了,怎么随便来个陌生人,你也不站在我这边了。” “哦对,”庆元公主想起什么似得,神秘兮兮地小声道:“程问玉那小子藏了你一支簪子,就是你离宫时找不到的那支。” 顾挽星一怔。 庆元公主:“姐姐,你有没有想过,留在夏京?我觉得程问玉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