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昭宁来说,每天醒来都是一副挂人身上的德行,着实不合适,可从前在宫里时那大大的床榻由得她滚,而且母后还给她周遭放了许多软枕,想抱哪个抱哪个,这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改不过来。 好在沈轻晏似乎并不打算同她算这笔账,便是三日后回门,两人同坐在马车上,他也只字不提,只是连着打了两三个无声的哈欠后捏了捏眉心醒神。 一想到马上能见到母后,昭宁心里乐开花,谁知还未走到宫门,窗外忽然传来问剑的声音,“公子,张随原求见。” 沈轻晏眼中寒光闪过,起身下了马车。 昭宁有点好奇,靠到窗边看着,是前两天那个铁面司的下属,面见沈轻晏时,神色恭敬且认真。 这一次沈轻晏说什么昭宁听不见,张随原却忽然提高了声音,似有些讶然,“一个不留么?十几条人命……” 之后沈轻晏讲了句话,张随原面色沉重,声音也甚是沉重地回,“是,属下记住了,一个一个杀。” 昭宁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只觉得背脊生凉——铁面司这种地方,果然可怕,看着如仙人般不问世事的世子,背地里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罗。 还好她只是字面意思上的枕边人,从来没打算和沈轻晏走得太近,更没打算托付终身,只是在心中,昭宁又给自己添了一条准则——“不可轻易得罪沈轻晏”。 马车微微晃动,阎罗上来了,一言不发,只散着冷冷的气息。 昭宁往旁边蹭了蹭,索性也做出生人勿近的模样。 之后一路上,二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照规矩,公主回门,该是带着驸马直接去皇后所在的玉宸宫,可才走了十余步,就有乾兴宫的小太监小跑着过来,说陛下召见沈大人。 昭宁大喜过望,正愁不能单独和母后说会儿话,父皇那边就送来大礼。 沈轻晏跟着走了两步,想起来自己身边是新婚的妻子,又停下,交代了句,“我先过去。” 昭宁差点没收住笑容,闻言赶紧摆了摆手,“正事要紧,你先去见父皇,等忙完了记得来玉宸宫接我啊。” 客气大方且暗含亲昵,昭宁自以为这份表现很合理,母后那关会很容易过。 然而进了那玉宸宫,规规矩矩行了礼,正要像未出阁前扑过去时,皇后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了她的肩胛上。 “母后?”她的双手还伸着,悬在半空,神情委屈,“母后就半点不想我?” 皇后面如清月,神色肃然,端端正正地坐在凤座上,发上簪着的鎏金碧玉步摇纹丝不动,只一开口便让人感觉到威严,“去旁边坐好,我有要紧事问你。” “母后……”昭宁想撒娇。 “去。” 一个字,就把人震住,昭宁挪到下首的降香黄檀椅旁,磨磨蹭蹭地坐下去,念叨着,“母后凶得很……” “凶得很还不是因为有人胡闹?!”皇后斥道,“你与沈轻晏是要过一辈子的,才嫁与他就使唤他做事,又不肯圆房,你是要上天哪?” 昭宁撇嘴,“他也不见得多想圆房,我顺其心意……” “不想圆房却为你鞍前马后?昭宁,你在母后面前编瞎话。” 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竟觉得若自己是外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会这么想。昭宁怔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愤慨,这罪名可不能一个人担着,反正是在母后面前,说实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清清嗓子,郑重开口,“其实这个沈轻晏,有点毛病。” 话音方落,一宫女进来,行礼后道:“皇后娘娘,四公主五公主在外求见。” “让她们进来。”皇后示意昭宁先不要说了,跟着露出慈母该有的微笑。 同为一母所出,两位公主长相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下巴尖尖,凤眼柳眉,只是四公主楚贞宁目光炯炯,看起来更聪明些;五公主楚淑宁则圆润一点,偶尔会露出没来由的憨然笑容。 见到昭宁,她们暗暗对视一眼,先对皇后行了礼,说自己是来向母后问安的,落了座后,便有意无意地把话头引去昭宁身上。 “——六皇妹瞧着气色不大好,是昨晚没休息好么?” “——听闻六公主府里奇珍无数,咱们都还没见过呢。” “——总归是比你我的要好,毕竟这六皇妹,可一直在父皇母后心尖儿上呢。” 皇后闻言微笑,“你们同样在陛下和本宫的心尖儿上,当初造公主府时就同工匠也说明白了,这规格啊,都是一样的。” 四公主赶紧道:“是,母后待我们一向很好,外头谁不称赞母后是贤后?六皇妹,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