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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1 / 3)


“如果我是河东柳家之子,亦或者什么李氏、王氏之子,姐姐有没有可能,再多看我一眼?”

楼沧月想维持住唇边的笑意,但他的哽咽已经抑制不住了。

“我们有没有可能,在长街一见钟情,做一对寻常夫妻?”

“姐姐,你日后想起我,能不能不要那么讨厌我?”

喉间压抑的气音两次打断他的话,他说完就背过身去,不愿这狼狈姿态被姚环音记住。

或许是最后一面了,楼沧月想,还是让她记住些他好看些的面容吧。

姚环音见他这副样子,终究不忍。

她把袖中帕子递过去,回答他:“没有如果。我也从未因你的出身看轻过你。同样的,我也从不会因为柳聘风出自名门而对他高看一眼。”

楼沧月的手指还在不自觉颤抖,他捏紧帕子,静静听着姚环音说。

“楼沧月就是楼沧月,柳聘风就是柳聘风,我与你今世无缘,不怪他人。”

她看着这个少年,看着他哭泣也令人侧目的惊世容颜,想起的却是她白纸黑字见过的,柳聘风原本的结局。

慧极早衰,工于心计,城府极深。

未到不惑之年,便鹤发衰容,如风前残烛。

他潜心推行的新法因与男主利益相悖而付之一炬,自请辞官后便自缢于家中。

死前无妻无子,只有一名老仆相随。

可柳聘风又做错了什么,他又该去怪谁呢?

是怪居于高堂明镜的无情君王,还是怪这天道不公,容不下一个小角色的喜怒哀乐。

她不怪楼沧月嫉妒柳聘风,他看不到柳聘风的挣扎无奈。

楼沧月,也不过是命运捉弄下,误入歧途的另一个悲剧罢了。

只是天理昭彰,楼沧月也不能逃过他的报应。

他该为那些死去的鲜活生命做出代价。

姚环音可怜楼沧月的身世,与期待他得到惩罚并不冲突。

不然那些永眠地下的女孩子,也未免太冤屈了。

狱中尘埃漂浮,楼沧月身后的一掌眼窗泄露出一缕天光。

刺眼的阳光照在他背后,空气中杂尘舞动,他呼吸搅乱一方太平。

楼沧月松了一口气:“你若说了会,我才觉得意外。”

“或许你觉得可笑,但我的确心悦于你。”楼沧月没有用姚环音的帕子,反而是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满脸涕泪。

“如果真有下辈子,便让我做停留在你耳侧的风吧。”

“做人还是免了,太苦了。”

他像是怕被谁耻笑似的,先自我嘲笑一番:“太矫情了,还是不说了。”

楼沧月重拾那种不正经,从耳侧取下那对红色坠子。

没了这对艳丽耀目的耳坠,倒是给他又添上了几分清绝,他道:“这是我唯一一个不靠神子名号得来的物件,也是唯一干净的东西,反正也带不走了,便留给你吧。”

说完,不等姚环音拒绝,又从怀中掏出一只药瓶。

“解药。”他还贴心解释用法,“一日三次,一次服下一粒,三日即可痊愈。”

姚环音接过药瓶,却不想收那对儿耳坠。

这东西于他而言,恐怕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她实在不敢承担,

楼沧月却说:“你若不想留,出门丢了便是。”

话已至此,姚环音还是把它收好了。

楼沧月见状,笑眯眯说:“快去救你的柳聘风吧,我就不多挽留了。”

只是说这话时,他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少看她一秒。

姚环音看着他强装镇定,自觉到了真正离别的时刻,说:“再见。”

楼沧月点头,喉间微动,不发一言。

他是个不敢告别心上人的胆小鬼,他看着对方快步离开,想着不说离别就还有机会见下一面。

哪怕是下辈子。

-

柳聘风连日昏沉,不时生出幻觉。

医师对于这种怪病束手无策,不好拿主意调配药方,柳聘风就主动试药。

只是药效总不尽人意,一碗碗苦汁灌下去,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柳聘风清醒的时候,总要不断摩挲着腕间的琉璃多宝手串,想着家中尚有一人在等他归去,才能在心头觉出一点甜味。

这两日,他只有阳光最盛的时候才会清醒几个时辰。幻觉使他又见到慈爱的叔母与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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