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就直奔这里。 见靠山来了,刚刚没哭的孩子哭爹喊娘,歇斯底里;沉默的孩子欣喜若狂,得意洋洋;骂人的孩子骂的声音更大了,若不是嗓子细,恐怕三条街外都能听见这里的热闹。 第一个上前的妇人还算客气,问她:“夫人,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的孩子,平日里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真要如此大动干戈,传出去也不怕外人笑话。” 旁边的人听见,也不看孩子了,张口就像是炮仗一般:“你还和她客气什么?这没心肝的,仗着家主的风光耀武扬威,连孩子都不放过。族长就是看你漂亮,不然怎么能容得下你这个糟心烂肺的玩意儿在我楼家?” 姚环音看她越跳脚越开心,回敬她:“若是论恶毒,十个我加起来都不如你养的一个小的。在学堂就会恃强凌弱,等将来还不知道要给楼家闯出多大的篓子。” “至于您说的,传出去怕不怕人笑话。”姚环音侧首,看向刚刚那位夫人,“我自然是不怕的,毕竟干出丑事的又不是我,败坏的也不是我和念康的名声。” 也有愿息事宁人的,见她们吵得不可开交,上来做和事佬。 “都冷静点,家主夫人,您就说这件事到底该如何,我们照做就是了。” 姚环音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站起身问她:“你说的好像我强迫你们似的,我倒成了恶人!” 她指着那一排孩子,接着说:“我刚来时告诉过她们,谁愿意给念康赔礼道歉,认下自己曾犯的错,我就放她们离开。” “满院的孩子,有装傻说不记得的,有认错但不肯道歉的,有出口威胁我的,就是没一个觉得自己做错的。” 姚环音怒目圆睁,这会儿越说越上头,越说嘴越快:“现在是你们肯压着这些顽童赔礼道歉,我也不接受了。晚了!我现在不仅要赔礼道歉,还要把这道貌岸然的学堂招牌砸了,一个学堂只教些没用的书本、手作,却不知道教她们为人处世的正道,不让她们与人为善,却敢默许她们欺侮同窗,好一个“娴静堂”,若是放任下去,岂还得了?” “砸!” 姚环音一挥手,随行的几个家丁立即上前,要把牌匾卸下来。 众人吵闹推搡间,有谁大呼一声:“柳大人来了!” 柳聘风忙完公务,遇见此处情景,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何故在此喧闹。” 他声如玉石击帛,虽然音量不大,但一句话下去,就镇住慌乱人群。 对于这位刚刚亲手逮捕楼应天的新任司法参军,楼家人是最先了解他雷厉风停的手段,自然会有些畏惧。 姚环音见家丁们停住手中动作,并未理会来人。 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件事也不能就此罢休。 她抢过家丁手中锤子。 沉甸甸的,她需要双手一齐用力才能握住。 她说了句让开,周围的人退避三舍。而她全然不顾形象,只觉得浑身的劲儿和注意力都在手上,抡起锤子就是一击。 随着一声巨响,牌匾裂开缝隙。 她皱了皱眉,只觉得下手轻了,又是几记锤子好一顿砸。 她头上的鬓钗随着动作滑落下来,掉在前方,随着牌匾一同碎裂。 直到最后,她的头发都散了些,牌匾也终于断成几块,她才停了手。 这时,她才有功夫看那位柳大人。 来人一身白衣,长身玉立,乌鬓浸漆。端的是一派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姚环音觉得这位柳大人若是在现代,应当能去做爱豆,即便唱跳全废,也能靠脸捞个盆满钵满。 但这时候并不是欣赏美人的时机。她现下心中爽快,就算这位大人说她当街闹事,要问她的罪,她也认了。 “柳大人,久闻大人之名,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姚环音咧开嘴笑,眼睛弯成弯弯两条。 这位大人想来不苟言笑,虽然一张菩萨面,但总是冷若冰霜,令人无端生畏。 加之两次打断祭神仪式,梁州有部分百姓并不待见他。 私底下都说他菩萨面容,厉鬼心肠。 像姚环音这样,敢这么直接敞开笑脸对他的,也不多见。 众人看着他们二人,有不少人忙着告状。 “柳大人,您可算来主持公道了,你看看这疯妇都干了些什么!” 柳聘风耳边都是连着串的诉苦,他面色冷峻,早就注意到了人群中那个张扬明媚的身影。 秋香色衣衫,映着暖黄夕阳的脸庞,以及那双看向他时闪着光亮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