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书房里待了许久。 下楼时,刚好一集电视剧放完。 周齐转头,“你们聊完了。” 冯喃浅浅的嗯了声。 坐在沙发上的方淑华闻声也转过头来。 年纪大了,脸上皱纹遍布,宛如沟壑。一双眼睛也变得混沌,眼白浑浊。 看到祁暝时像看到希望,亮了些。 冯喃在方淑华旁边落座。 方淑华看着她,笑兮兮的握住她的手,一边抚摸一边低吟,“小丫头长得真水灵。” 冯喃被她夸的脸颊两边染上一层薄晕,然后就听到方淑华又说,“我遇到他那年和你差不多大。” “扎着两条麻花辫,穿了件补丁衣服,虽然条件不好,但是村里的人都说我好看。” 方淑华虽然容颜已逝,但底子还依稀可见是个美人。冯喃可以想象到曾经风华正茂的年纪,方淑华俊俏的面容。 冯喃认可的笑了下,接着便听方淑华继续讲过去的事。 她沉溺过往,眼神逐渐发散。 娓娓道来的声音也好像带着冯喃回到了那个年代。 “那是41年的秋天。他和大部队走散,带着几个士兵路过我们村,身上都带着伤,体力不支倒在村口的大榕树下。” “我正好从榕树下经过,看见那几个倒在血泊里的人时吓了一跳。好多的血啊,融进了黄土地里,染红了地上的叶子。” “但是,我认得他们身上的衣服。”说到这儿,方淑华脸上还有些骄傲,“我就跑回村里叫来了村长,和几个壮汉把他们带回了村里。村里人少,没有那么多地方给他们养病。他就被安排到了我家修养。” “我家就我和我妈,我婆。他们两个老人不方便下床,给他擦身体这事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那可是第一次给男人擦身体。羞得啊整张脸红的像天上的太阳。” 方淑华说到这事也不禁笑起来,提起与爱的人的相识过程仍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 “他昏迷了好几天呐。和他一起的战友都一个个醒过来,就他还昏着。我都怕他死了。可每天摸他的身体又是温热的。” “终于到了第五天。他醒了。我刚给他擦完身体就瞧见躺床上的人睁开眼睛。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又像回神了一样连忙从床上坐起来。” 方淑华在这岔了一句,“就像这样——”她陡然往后面一坐,吓到了一边的冯喃。 见状,她连连笑说:“对对对,就像你这样,我当时就像这样,被吓到了。” 原本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方淑华突然来这么一遭,冯喃暂时忘了反应,后面稳了稳心神,才露出一抹强装的笑,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浅浅的笑。 像是从喉咙里闷出来的一样。 冯喃闻声望去——笑声是从祁暝那边传来的。 后者手握成拳,欲盖弥彰的抵在嘴边。 冯喃瞪圆了眼:“……” 一边仿佛透明人的周齐:“……” 这边,方淑华又开始回忆了。 “我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搞清楚状况后,脸哟,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一样。” …… “他伤的重,即使醒了也得在床上修养,暂时下不了地。我在院子里干活的时候总能看见他捧着一本书,仔细的看。” “我不识字,看不懂书皮上写的是什么,但总是偷摸的看他手里的书。” “后来,他可能是发觉了我在看他,就把我叫了进去。他问我识不识字,知道我不识字后就主动教我识字,写字。” “别看他长的清清秀秀的,当起老师来凶的很嘞。不过也是在他这压力教学下我第一次在纸上写下我的名字来。” “他说我的名字好听,“隆佳秀兮昭盛时,播薰绿兮淑华归。”[1]里的淑华就是我名字里的淑华。” “再后来,他逐渐可以下地走动了。我们就在院子里走走,走累了就坐着休息。我家院子里有一颗柿子树,秋天正好是柿子熟的季节。我们就坐在柿子树下,闻着柿子香,听他给我念诗,给我念文章。再后来我们就一起读书,一起写字,时间长了,感情就这么升起来了。” “可是,前方战事吃紧。他病好后就不得不离开赶往前线。” “临走那天,他站在院子前同我说他会回来找我,和我成亲。” 冯喃听到一声叹息,是来自方淑华的。 “那时已经是秋末了。天好冷的。我站在门前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