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参与水车修造的农户集结在卫河边。 关秋屿首当其冲,按进度为大家分派任务,预计三个月内搭好主体架构,而具体任务量的制定,表面是由县衙完成,实际却是由关秋屿自己决定的。 原来的县衙水利文吏罗义,因阻拦关秋屿上报水车图纸,出现严重工作失职,好几天前已被王营辞退,这个职位就此空了出来。 博县农户们在工作间隙都在私下议论,猜测王营何时把这个职位交给关秋屿,但也有人不赞同这种推测,认为关秋屿不可能看上县衙的末流小吏之位,毕竟人家将来还要科举回京复家的! 对于大伙的讨论,关秋屿自然听到一些,却也不置可否。 科举、回京、复家……多遥远的事,谁又知道将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动荡?与其考虑太多,他更愿意着眼可控制的部分,协助大伙又快又好地造出水车。 眨眼三月过去,工程推进一切顺利,看着高达十丈的水车骨架一点点呈现在眼前,关秋屿还不敢放下心,只因那些被王营没收的农具,还没影子呢。 三月初九,春日氤氲。 关秋屿依照工程进度,给所有农户放了一日假。大伙一连劳累数月,都在家中修养,唯独关秋屿没闲下来,他拿上阶段性工程账本,去县衙找王营汇报。 临走,母亲云氏把土豆饼子拿给他,又提起归还农具的事,事情一直都在关秋屿心里记着,一天都没忘,他让母亲安心等着消息,“工程进行一半,如果王营不答应归还农具,咱们都罢工。” 云氏被这话逗笑,又提醒关秋屿:“娘有信心的!那王营看起来是个讲理的,他没收咱的农具,是因为咱不肯修水车,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想在今年底的京察出政绩,一定会重新考虑。” 关秋屿点头,“这是互赢互利的结局,咱们懂,王营也懂。” 话虽如此,关秋屿却没想到,他刚到县衙,竟见门口的衙役慌慌张张地整队,上前打听才知:卫河边发了大火。 脑袋一嗡,关秋屿见王营冲出衙门,骑马要走,也顾不上再多问,也向衙役要了匹马,跟上王营的身影赶到卫河边。 隆隆黑烟,映入关秋屿眼中,他视线模糊,看不清具体情况,整个人愣在了马背上,听见王营喊他才回过神,下了马冲到王营身边。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王营递了块湿布过来。 关秋屿捂住口鼻,没搭理王营,继续往水车地基走,却被王营从后拽住。 “火太大,太危险,你不能去。”王营急道。 关秋屿眼眶发酸,皱眉道:“水车骨架是木头造的,再烧下去,什么都不剩了!” 王营坚决不放手,抓紧关秋屿的胳膊,“那也不行,请你别添乱,就在这等,灭火的人已经派过去了。” 说着,他眼神示意衙役上来扣住关秋屿,要求送到后面的营房,好生看管起来,自己却捂着口鼻冲进了火海。 关秋屿挣扎不掉,只能随衙役离开现场,他看着滚滚浓烟,在心里念叨着希望水车骨架没事。 这场火烧了大半天,到天黑才被彻底扑灭。 关秋屿走不出营房,一直站在门口观望,好不容易见到火势下去,黑烟却散不开,他还是看不清水车的情况。 正着急,王营咳嗽着从门外进来。 关秋屿看他脸上满是黑灰,头发还被烧焦一簇,先问候了一声,“人员都安全么?” 王营抹了把脸,回说:“没有人员伤亡。多亏你今日给农户放了假,现场只有几个看守,起火就疏散了。再就是……物料仓库那边,两个库管员被烟熏了,暂时昏迷,而且,仓库的损失比较严重。” 关秋屿听说有人受伤,心就揪紧了,但再一反念,他又琢磨出不对劲,便问道:“你刚才说,仓库的损失严重?那就是,水车地基反而安全?” 王营喝了口水,对关秋屿点头,“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按理说,如果有人恶意纵火,直接去烧水车骨架,不是更方便么?为什么就挑上了仓库,把余下的木料都烧光了。” 正说着,外头进来两个衙役,压着三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跪在王营面前,说在附近山下发现的,觉得很可疑便抓来审问。 王营盯着那灰头土脸的三人,让衙役给他们净面,等露出真容,王营忽而惊道,“你们是罗公家的儿子?”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三人都没说话。 还是王营走近去,仔细端详三人面容,才确认道:“的确和罗公长得像,却不知你们为什么放火烧木料?” 三人依旧不语。 王营着急了,“别以为不说话,本官就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