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常修从叶府出来时,已是日薄西山,他打马走在雨后的街道上,马蹄哒哒,溅起阵阵水花。 二十年前,他被高云朗从尸海中捡回,还是孩提的他便在那时成了高家万千死士中的一员。他跟着谋者学策略,跟着教者学经商,在八岁那年以一套神谟庙算的雄才大略从万千死士中脱颖而出,成了高云朗唯一的义子。 高云朗为其取名:高常修。 也就是在那一年,他见到了随阿母一起回高家省亲的叶锦意。 那时的小团子总喜欢跟在他身后,他到哪儿,小团子便跟到哪儿,嘴里念叨的最多的便是‘常修哥哥’。 他教她爬树,也教她习字,他给她捉蝴蝶玩,也给她做过纸鸢;她是他情窦初开时的皎洁女神,亦是他晦暗人生里的璀璨明珠。 为了她,高常修做什么都愿意,即使是帮她犯傻,博她的心上人一笑。 他知叶锦意钟情公子峋,知她爱他亦如他爱她,所以他只能默默藏起对她的心意,于明争暗斗中保她鬓角无虞。 可没想到,数月前,他突然听闻意儿因落水一事毁了与公子峋的婚约,心中震惊之时,更多是对她的担心。他加紧处理手头之事,迫不及待地想要尽快回到她的身边,却不想还没等他从荆州赶回,就得知了意儿下嫁大庆质子的消息。 心痛之余,他掩下忧伤,在她大婚之前拼命赶回,只为送她出嫁。 其实他是可以阻止的,他本可以阻止的,但他没有!他对她的感情,从来都见不得光,从来都只能埋在心底。 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娇贵的如同天上神女般的叶家嫡女竟下嫁给了那他国质子! 那萧南州,他能给她什么,他什么都不能给她! 所以今日,他再也顾不上那些繁文缛节,毫不避嫌地去到她的居所,为的就是亲眼看看,她到底过的好不好? 好在,意儿过的不错! 一想到叶锦意那明艳张扬的笑容和那憨态可掬的小女儿情态,高常修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幸好,意儿还是那个意儿,要不然萧南州那小子……… 高常修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意儿在谈及他时的嫌弃表情,渐渐陷入了沉思…….. 萧南州是在入夜时分才回到沁园居的,一进府门,张叔便迎了上来,说今日夫人的娘家表哥来过,给夫人送来了许多新奇玩意,其中还有一个十分罕见珍珠。 “珍珠?” 本已跨入书房的萧南州突然回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对,珍珠,很大一颗,反正奴是从未见过。”张叔回,“公子是没有看见,那珍珠可比公子峋送给苏家女公子的南珠大多了。” 他说的激动,那眼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别说是他了,当时整个沁园居的仆妇们见了也全都被惊的说不出话来。还有那些个新奇玩意,一看就价值不菲,要不怎么都说高家富可敌国呢。 张叔绘声绘色地说着下午的震撼场面,可等他片刻后回眸,书房门口却早已没了公子南州的身影。 萧南州来到寝居,正看见叶锦意将珍珠小心收进匣子里,他不屑瞥了一眼那稀世珍宝,自顾来到矮几前坐了下来。 “听闻今日府里来了客人?” 他风轻云淡地发问,却不想叶锦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匣子不小心打翻在地,那耀眼的珍珠破盒而出,慢慢滚到了他的裾角边。 萧南州俯身缓缓拾起,放在手心把玩,“夫人在紧张什么?” 叶锦意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捡起了地上的匣子,她不知今日萧南州归来时怎没个侍女通报,她明明记得一直有人候在门外的,难不成他是故意的? 叶锦意抬眸看向萧南州的背影,真恨不得将手中的匣子往他的脑门上砸去,可转念想到自己的命还需要靠他来维系后,又不得不狠狠深呼吸几次平复下了自己的怒气。 她不动声色地将匣子重新放回到书案上,一边缓缓转身,一边笑意晏晏地对着萧南州的背影戏谑道:“夫君何时对府中之事如此关心了,还是说夫君更关心的是…我今日见了何人?” 萧南州把玩珍珠的手停在半空,半响后,只听他沉声说道:“夫妻本为一体,我以为夫人在选择嫁与我时便明白这个道理。” “道理我自然是懂,只是…”叶锦意合上匣子,闲步来到萧南州面前,她俯身而下,低声耳语道:“…那要看夫君是如何待我的了。” 萧南州闻之抬眸,眼中尽是打量。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那封信的?”叶锦意被他的反应给逗乐了,“夫君如此会揣度我的心意,这次何不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