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出路?”
“唐知的诡计?唐知要你们不学无术拉帮结派?唐知让你们上课打牌玩手机,毕业了就是个废物?”
四个人眼睁睁看着家长拿起签过字的合同书。
“我们给你们找了个差事,三天时间,够你们好好反省了。”
全日制打工,三天,吃住都在工厂,职业是包馄饨。
到底是未成年人,也没那个脑子操作精密设备,去器械工厂轻则断手指重则断胳膊,当家长的还没有那么傻。
四个人当天晚上就被送进馄饨工厂里体验生活,被对接人带走换衣服体检做入工培训,第二天早上七点被大喇叭喊起来包馄饨。
流水线转个不停,无数份白菜猪肉虾仁火腿被机械纽带送到对应位置切碎和馅。
无数个莹白方整的馄饨皮如同被打印出来,平整丝滑地送到戴着口罩发套的工人面前,由他们快速包好装盒送走。
工厂很冷,三月里暖气根本没有开,凉意从脚底板往上蹿。
但是发罩口罩又憋得人喘不过气,热汗被闷在里面,一上午就能捂出酸臭味。
“每天必须包满两千个再下班。”经理晃了晃合同:“你们爸妈签的是社会实践合同,三方知情,合理合法,包不完不能回家知道吗?”
四个混混被塞到不同的流水线旁边,浑身僵硬地开始包馄饨。
厂子里交叉着方言喊话,一直有安全员和质检员来回抽查,遇到不合格的甚至会整盒都倒进垃圾桶。
也许有那么几分钟,打工是好玩的。
他们短暂脱离了学校,不用听傻逼的课,做更傻逼的作业,不用面对任何老师同学的目光。
但是馄饨让人发疯。
流水线没完没了地送馄饨皮和馄饨馅,每一个都是机械精准打好了馅,他们只需要把馄饨皮按规定手势包住馅,放进盒子里,就完成了富强牌手工馄饨的商品雏形。
他们是机械流水线的一部分。
厂房大到足够遮蔽所有的日光,时间的概念变得极为模糊。
董原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挤在狭窄的凳子上,听着男人女人的陌生口音交谈,自己目光麻木地包着馄饨。
他在家里甚至从来没有洗过一个碗。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
好像世界都变成嗡嗡不停的巨大机器,没有任何感情,只有无尽的履带传递着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馄饨皮和馄饨馅。
一切都是冰冷的。
他戴着手套,感觉到湿滑的馅料在手指间塌下去,像自己活活呕吐出来的内脏。
我做错了什么?
董原悲哀地想。
他只是跟唐知开了个玩笑。
然后手腕脱臼,被当着所有人的面反复羞辱,最后还被诬陷到要去坐牢。
他不是少年犯,他根本不该去看守所,那么多人打群架欺负同学没事揩油,凭什么是他,凭什么就得是他!!
盛着满满馄饨馅的面皮自东边流淌过来,变作一盒盒馄饨向西边流淌而去。
董原怔怔看着无穷无尽的流水线,一看表,才过了半个小时。
他要疯了。他真的要疯了。
他想跑出工厂,他想掀翻这里所有的包装盒,扯着所有人的脖子尖叫。
去你妈的馄饨,去你妈的数学题,老子要把学校炸掉把工厂炸掉,什么法律什么责任统统都去死啊!!!
经理一报纸筒抽过来。
“发什么愣!看看你进度落后多少了!人家子豪都已经包完六盒馄饨了,你呢!你在干什么!”
“今天包不完馄饨就要留下来加夜班,别以为夜班就能偷懒耍赖,照样有人盯着你!”
“快点,再快一点!别磨洋工了,赶紧包!!!”
所有情况由系统快速转播,后台还在显示当事人疯狂滚动的破防值,以及逐渐崩坏的精神状态。
“其实是挺好的活儿。”柯丁说:“如果工厂食堂的晚饭也是馄饨,我估计他们四个会吐。”
系统看得很是惋惜:“我喜欢三鲜馅儿的,怎么他们几个都在白菜猪肉和虾仁的流水线上。”
柯丁放大了其中某人的画面,啧了一声。
“这就哭了?”
不会吧。
你不会真的以为,不好好学习,长大以后还可以一边啃老一边混社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