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E的行动协议、也就是卖身契通过铜管运输慢吞吞送的时候,柳钦之听到了窗外在叫卖什么《齿轮报》。 她忍不住遐想,外面究竟是个什么世界? 就连报纸的名字都这么怪。 百无聊赖之际,柳钦之顺带打量了一下这个宽敞的公寓,公寓挺气派,是个双层,就是一股灰尘味,显然很久没住过人。 眼下,屋里拉着帘子,采光不太好,但依然能够看清布局。 屋子分上下二层,二层靠近街道的位置有几间客房,靠里的位置则是中空的,用来垂吊灯,吊灯外层一圈书架和走廊可以过人,天花板上彩绘剥落,铜吊灯制作精美,却陈旧、结着蛛网。 吊灯垂落的底层比起二层更加宽敞,蒙尘的黑白格子大理石地面像巨大的舞池,可以举办几十人的宴会。一层靠里的那面墙隔出宽敞的半室外后厨,左右两面则是和别的联排建筑公用的墙体,左边摆了个大得古怪的展览柜,右边则空空如也、只有发霉的鸢尾花图案墙纸上挂着一副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掉下来的风景画。 一层正面靠街的位置突出两个弧形飘窗、此刻被厚重陈旧的天鹅绒帘子遮挡,宽敞的木门油漆龟裂,一侧门边悬着的几排通讯用黄铜管上也有斑斑锈迹。 百废待兴。 柳钦之看完,觉得自己和老E什么时候可以把屋子里打扫打扫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居然莫名的对自己这个精神空间产生了一丝家的错觉——仿佛看到未来这里被崭新典雅的木质家具、柔软又色泽柔和的布料装潢一新的样子。 砰—— 温馨的想象被类似枪声的声响打断了。 门边的通讯用黄铜管清脆地弹开盖子,里面是用热蒸汽加速运送来的信件胶囊——老E的行动协议、他的卖身契。 老E慢吞吞地打开胶囊顶盖,又从屋子里那个大得有些呆愣愣的玻璃门展示柜里取出墨水和羽毛笔。 似乎有些不放心,他小声地叮嘱: “柳钦之,签了这个,我就不能说‘不’了。” “签下这个,我会用生命践行对你的承诺,但你也同样会承担上一份责任……就像是人类古代历史中的封君与骑士一样。” 柳钦之看着他一只空荡荡的衣袖,心里莫名升腾出一种责任感,郑重地点头,告诉老E。 “无论什么战斗,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胜利。” 柳钦之想象,如果她是古代的君王,那么她便不会让自己的人陷于任何无谓的危险中。 骑士们的银枪和旗帜所指,只会有必被攻克的城池! 包括明天的那个擂台,他们也一定能赢。 老E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这还是柳钦之第一次见他这么有模有样地笑。 “柳钦之,很多人类都没办法理解,但我觉得你一定能明白。” 老E看她同意,把卷起来的信纸展平,放到柳钦之面前。 他其实很早就答应某人这么做了,只是出于逃避心理,一直没有兑现这个给故人的承诺,如今承诺实现,老E也算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只不过明天那个擂台,他还是有些没底。 柳钦之刚刚拿起笔,就感觉一股奇怪的升力将她从原地抬了起来,一开始她还觉得有些神奇,但一想到这里是虚拟空间,就觉得也很正常。 升力把柳钦之越抬越高,她手中捏着羽毛笔的笔尖也垂下金色的液滴,仿佛滚烫的液态金,一滴一滴低落在地上。原本摊平在桌面上的卷轴也舒展身体,升至她面前,散发着独特的光晕。 柳钦之怕羽毛笔上的金色液滴再滴就没了,果断在空中的卷轴上签上了她的名字。 就在最后一笔写就之时,流金却从纸上泌出一点,活物似的顺着笔尖爬到食指指甲的正下方,只见流金用力一刺,刺破皮肤钻进她的手指之中。 与此同时,屋里莫名起风。 老E的独臂上不知什么时候握起长剑,身上也套上钢盔,只有面甲敞着,露出丝缕银发。 老E没了平时的不着调,于旋风中单手持剑严肃地念着誓词: “铜血之舌在此誓约。” “从今日始,以身为吾主之钢盾,以心为吾主之利刃。” “吾主之愿皆为我愿——” 他如此说着,单手举剑朝天,柳钦之和他的身周都闪过一道彩色的涟漪,像是水面上的油膜,也如同光的色散。 “诰命已定,逐一执行!” 他念完,屋里才风息,柳钦之身下那股托着她的力道也没了,顿时被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