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年知道,他即是决定了这件事,那终究是要面对告别的。
冯裕腾便是第一个人。
他尽量让自己的表现轻描淡写一些,但有些东西还是绕不过去的。
他不能跟冯裕腾打包票他就一定能回来,他又不能跟他说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庆幸的是,冯裕腾是一个极其懂事的人。
在他听到沈新年这句话的时候,他便知道,后面的话是不能再问下去了。
有些话沈新年不能说,但是他已经表现出了自己如果能回来一定会回来的态度。
这样就已经够了。
男人之间没有太多那样矫情的交流。
其余的事情,就只能是他听从沈新年的交代,把这些事全部都做好。
如果可以的话就等着他回来,如果等不来,那也就不必等了。
一切看天意。
两人都没有对这件事再做过多的拉扯,冯裕腾只是默默地记录着沈新年交代他的东西,而沈新年也不再说任何题外的话。
这几日雷鸣已经不在营地了,似乎是见了那些他所谓的探子做提前部署。
而在一个午后,陈奉之找到了沈新年。
两个人来到了一片树林里。
“沈新年,你当真要去?”
陈奉之的眼睛里居然泛出了一些潮意。
“你在干什么啊……”沈新年觉得好笑,自从做了决定之后,突然发现其实可以做到云淡风轻的。
“马上要娶媳妇的人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懂吗?”
沈新年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在秦政跟萧睿面前痛哭流涕的事情。
他拍拍陈奉之,算是做以安慰。。
别的话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让会医术的只有自己呢?
哪知道陈奉之的下一句话就差点把他惊得打了个趔趄。
“无妨,你即是要去,那兄弟陪你。”
沈新年愤怒地转过身,指着陈奉之的鼻子低声吼道:“陈奉之你别胡闹!”
陈奉之眨巴眨巴眼睛:“我没胡闹,我可以保护你。”
“出门前我爹就交代了,你不会功夫,让我多照应着你点儿。”
“我觉得我这个决定做的没错啊。”
陈奉之这个耿直单纯的性子完全是遗传了他老爹陈锋,几句话下来让沈新年竟然无言以对。
“好兄弟就是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是吗?那雷将军也不是外人,权当一起去探个险又怎么样?”
“他们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陈奉之无比自豪……^地看着沈新年。
“而且雷将军已经答应带我一起了。”
“他说……要带我去历练历练,将来好做将军。”
沈新年听到这话,简直要无语了。
“陈奉之!”
“你清醒一点好不!”
“有这样历练的吗?想当将军还得先从探子做起吗?”
沈新年被气笑了:“雷鸣那路数就是那样神鬼不忌的,你犯不上跟他一起发疯啊!”
“无妨!”
陈奉之此刻已经彻底陷入了,即将去探险的兴奋状态,他随手拽下一只毛毛草放在嘴里叼着,大大咧咧地搂着沈新年的脖子。
“雷将军说了,我们都死不了。”
“为啥?他说你就信?”
“是啊!他说大不了那半块儿地图不要了,真不行了就撒丫子跑。反正一些暗道他也认识,跑肯定是能跑的了。”
“但是他说他相信你准能攻克那个头疾,而且你必定会十分尽心地给牧业处理好,所以他不愿辜负你,那半块儿地图还是要尽力地找一找的。”
“他什么时候这样说的?”
沈新年气的嘴巴都歪了。
“嗯……给皇上回信的时候说的。”
“正好我去找他求他带上我一起,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陈奉之玩着那根毛毛草,仿佛前几日那低沉到无比的气氛根本不复存在一样。
靠。
沈新年现在只想骂人。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当然后来过了很久,大家都回到了京城的时候,沈新年才深刻体会到,什么才叫做不是一家人绝对不进一家门。
又过了几日,雷鸣回来了。
他找到沈新年让他带全自己手术时要用的东西,什么废话都没有,当天夜里就带着他和陈奉之悄悄地离开了营地。
沈新年跑在路上还有点发懵。
就这?
这走人走的简直没有一点仪式感,甚至潦草到极致。
后来一想,只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本来就是去秘密执行任务的,要什么仪式感?
自己怕是有点矫情过了头了。
他不由自主地在脑子里给他遇到的这三位爷总结了一下。
秦政是走到哪里都要排面,萧睿则是稳中求稳。
这雷鸣的做事风格,就是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一处馆驿。
沈新年一抬头,心里竟然还有些暖意。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半年多前他来过的西山馆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