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年站在高处,望着那天边苍凉的群山,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以往跟着秦政和萧睿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把他围在中间,当成个孩子一样护着,决不允许他落入半点危险之中。
可他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以至于他的反骨时不时就要叫嚣一阵,怕别人忽略或者小瞧了他。
导致萧睿跟着他一直没有省过心,还连累着秦政也差点丢了命。
如今却是没有人再那样事事都要冲在他前面,竭尽全力地护着他了。
如果他答应了雷鸣,那就只有他自己要去独当一面,完成这个任务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如果他失手了,那他和雷鸣都活不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的那个感觉却是蠢蠢欲动。
没错,他想去试一试。
自从雷鸣拿出那张地图的时候,他就开始有了些血脉贲张的感觉。
是啊,好男儿谁不愿为国效力,这等刺激又有挑战性的任务任谁接到都会蠢蠢欲动。
其实他从心底已经信任了雷鸣,甚至觉得他一定能找到那半张地图。
只是他不敢。
他沈新年从来就不是那怕死的人,只是他现在有了越来越多的牵挂。
一时间竟舍不得去冒险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依然没有主意。
“师父。”
冯裕腾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你怎么了?”
“适才一直听你在这里叹气。”
“没什么。”
沈新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有一些问题一时间找不到答案。”
“什么问题?”
“师父可以说来听听,说不定徒儿能帮你解答一二?”
沈新年一愣,转念一想没准也是。
“嗯……倘若你遇到一件事,你想做又不想做。”
“这个时候又该当如何呢?”
沈新年说到此处,又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简单啊师父。”
冯裕腾满不在乎的语气惹得沈新年满脸疑惑。
“何出此言呢?”
“在你开始纠结的时候,就说明你的心里是想要去做的。”
“如果你真的不想,那便会很干脆地就拒绝了,又何来如此多的烦恼?”
“而你现在犹疑不定,那必定是要去做的,而且还有一些把握可以做好。”
“我认为人一旦有了这个纠结的心态,那担忧的并不是你是否会失败,而是如果失败了,又应当如何去面对。”
沈新年心中一震,这小子倒是没说错一句。
“但我又觉得,你既然想要去做,又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把握,那不如想想该如何去提高你的成功,而非在这里去反复地想如何面对那失败。”
冯裕腾看着沈新年:“弟子说的对也不对?”
沈新年低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吧。”
二人一起看向那冷风中的夕阳,再无半点交流。
过了几日,秦政与萧睿的回信一同被信鸽带回到了雷鸣的营地。
雷鸣向秦政的请示虽是通过,北凉境地可以进入,但他一口否决了让沈新年前去冒险的事,只说让雷明再寻另外的办法去找那地图。
萧睿的回信也是给雷鸣的。
意外的是,他让沈新年自己拿主意。
即是已经同意他出了家门走了这么远,那在外必定是不能畏畏缩缩一事无成。
他说不管沈新年作出何种决定,他都不会怪罪于他。
他告诉雷鸣,沈新年异于常人,必定不会走那寻常路,只希望他们如果真的要做这件事,就把所有的事情都部署到位,尽量做到没有遗憾的地方。
若是当真遭遇不测,那便尽量不要连累到身边的人。
谁能想到,萧睿的话看似冷酷无情没有半点温度,却是给了沈新年莫大的鼓舞。
无非就是让他放开手脚去做,他认为他能做得到。
若是那北凉王的头疾当真无药可救回天乏术,相信雷鸣不会去让沈新年冒这个险。
然后,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沈新年答应了雷鸣同他一起前往北凉。
接下来就开始准备东西,沈新年为此还去了一趟西山镇。
他又找铁匠打了一把小的螺旋钻,极小极小的一把。
还有两个薄一些的夹子,和两个咬合尺寸大一些的骨钳。
那打铁的掌柜只当他是用来做什么精致的东西,便是帮他把这几样东西也还打磨得无比光亮,甚至刻上了一些细小的花纹用来做装饰。
沈新年给了双倍的价钱,但他自然不能告诉掌柜这些工具是用来打开人的头盖骨的。
取了东西便速速回到了营地,他要在短短几天之内把在伤兵营要用上的技术都要简单的给冯裕腾过一遍。
当然,冯裕腾并不知道沈新年要去干什么,每天还在兴趣高涨地练习开刀和缝针,甚至在那只鸡身上学会了如何分离表皮和真皮,然后如何准确地找出肌肉和脂肪。
这个下午,沈新年教他学会了怎么简单的接骨。
当然不是在鸡身上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