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呢?” 皇夫头也不回,只有些愣愣地看着镜子,道:“臣在想,要不要把这头白发染黑。” 武皇面色大霁,走上前轻按住他的肩膀,柔声道:“虽说你银发也出挑,但总少些精神气。染了也好,显得年轻些。” 皇夫沉声不语,伸手拿起莲子草膏,武皇抬手抢过,道:“朕来帮你吧。” 皇夫沉默,算是应了。 一旁的仆从想帮忙,也被武皇拒了。她用手指一点一点将膏体涂抹在那刺眼的白发上,动作细之又细。皇夫坐在桌前,注视着镜中自己,不发一言。 头上的白雪随指尖化去,待再一抬眼,铜镜中已然坐着位乌发男子。皇夫望镜不语,看了一会儿,缓缓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惹得武皇片刻失神。 她忍不住道:“从前晨起,朕总能望见你坐在轩窗下,沐着晨光梳妆……每当你发现朕在看你,你就似那般对镜而笑,那一头长发顺着你的肩头滑下,闪着淡金的日光,当真是极美……” 话至此处,她忍不住捻起一缕发丝在手中,没有回忆中若有若无的清香,只有刺鼻的药膏气味钻入鼻腔,提醒着她昔年乌发云鬓早已不在。 皇夫对这番话似没有大的触动,只淡淡一笑:“韶华易逝,容颜易老,当年花月也只能从旧梦中寻了。” 武皇笑道:“旁人若说这话,朕不好辩驳,可你说这话,是半点也不能服人。岁月无情,却偏疼于你,镜中容颜依旧,仍是才貌佳人。” 皇夫听闻此话忍不住摇头苦笑,道:“陛下,何必自欺?” “南玉,朕没……” “陛下。”皇夫手指拿起草膏盒,忽又撇下,冷了声道,“从前是回不去了。染再多的莲子草膏也只是假象,白发不可能真的变回青丝,人也不可能重回旧年。” 皇夫自顾自说,全然不管武皇脸色,室中一时静默,武皇撤回了手,勉强笑道:“南玉,不说这个了。” 皇夫扭回了头,“为何不说了?陛下是怕臣的话拐到什么不该拐的地方,扫了陛下的兴致?” 武皇脸色微沉,低声道:“皇夫。” 四下奴仆大汗,登时跪倒一片,唯皇夫安坐椅上,神情淡漠。武皇盯了他许久,叹了口气,伸手欲抚他鬓边发丝,却被他偏头躲过。 皇夫起身离开,吩咐道:“备浴,吾要洗掉这头药膏。” 饶是武皇再纵他,她也是帝王,如此拂她的意,她也难尽忍,加之他的话太过直白,正戳中自己心里最隐秘的疼痛,一时又愧又气又伤,更见对方神色,武皇心中情绪翻涌,冷声丢下一句:“今夜皇夫情绪不佳,朕便不搅扰。”后便大步离去。 此后三日,二人未再见面。 那日拂袖而去后,武皇也暗自懊悔过,早知他心思敏感,自己又愧他不少,该迁就几分的。那夜次日她也装作无事发生,去皇夫所住的潋兰宫走上一走,却被拒之门外,皇夫竟闭门不出,当众扫了她的颜面。 此刻武皇独坐玉澜池中越想越恼,越思越气,气他反复无常,也气自己不争气,这个年纪的人了,还被一男子气得食不下咽。她轻倚玉岩,不由得轻叹,连温泉池水也不能消解心中寒凉。 水声潺潺,纱帐轻舞,一阵轻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武皇睁开双目,见一列宫仆手捧蜜点珍果、端酒饮佳酿进来,于一旁置下。 本不在意,武皇合目自浴,却不想待人近时闻到一股熟悉幽香,她忽睁开眼,扭头望去,见是一个白面绿袍小生。 似没料到陛下会突然看向自己目光,这小生面上闪过一瞬慌张,冲着池中的武皇微微躬身。 武皇隔着轻纱盯着,问:“你身上怎有烟岚云岫的味道?” 他停下动作,恭敬回话:“回陛下话,奴轻贱,本不堪惹此香。原是那日去潋兰宫做事,皇夫殿下见奴说合眼缘,赏了一盒子香给奴。” 武皇皱眉道:“他赏你的?” “是,那日皇夫殿下说这东西扔掉可惜,不如赏人,正巧那日奴去给殿下送膳,殿下见奴觉得合眼缘,便随手赏了奴,说也好去去奴身上的烟火气。” 武皇面色晦暗,冷笑一声:“朕与他同制的香,原以为是情好之意,他倒好,随手赏了下人。” 男子立刻跪道:“陛下恕罪!奴并不知此香来历!若知道,奴万万不敢沾染的,请陛下恕奴不知之罪!” “罢了……”武皇收了情绪,对他道:“起来吧,让朕瞧瞧。” 他跪行至池边,垂首不语。一只手越过轻纱抬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了许久,武皇才道:“难怪他说合眼缘。” 身后的两个女内官交换了眼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