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翼翼伸手去摘那簪子,轻轻往外抽,不想刚抽了一半,梦中人便微微皱眉,还未等她缩回手,那双美目便睁开了,微扭过脸,带着一点迷茫的睡意与她对视。 白玉似的脸蛋,水蒙蒙的眼,带着一点茫然望着她,跟一只睡糊涂了的小猫儿一样,这样的子徽仪实在太可爱,风临一时没忍住,伸手掐了下他的脸。 “唔……殿下?”他有点疑惑地看着她。 风临赶忙松开手,不好意思道:“吾不是有意吵醒你,只是、只是想帮你卸下发钗……” “嗯……”他应了一声,慢慢从榻上坐起,愣了一会儿,问,“天黑了?” “快黑了。”风临伸手替他理了理鬓边的乱发,“饿没?” 子徽仪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醒过神,赶忙从榻上下来,后知后觉地理了下发,耳朵微红。 见他清醒了,风临心中莫名有点可惜,从前却不知他脸这么软。 子徽仪关切了许多问题,风临一一回了,再三说自己无事,他方肯放心。 二人一道回了映辉殿,在里厅用过晚膳后,坐着吃些茶果。只是风临没茶喝,寒江托了银川来送药,非得盯着风临喝完才肯走,风临无奈,只好皱眉喝了干净,把空碗递给银川,道:“喏,给你。” 银川双手接过放到托盘里,举着笑道:“多谢殿下,如此便可同管事交差了。” 风临道:“你倒听她的话。” 银川笑着告退,里厅难得安静一会儿,风临还想同子徽仪说说话,却又有人来送了奏书。 她仔细翻阅了,有几个现下就可决断,便唤了平康拿来笔墨,略一思忖,便对子徽仪道:“你来帮吾写几个字。” 子徽仪微愣,却不推辞,走过去拿起笔,照着风临所说一一写下,风临阅过后,便叫平康唤来殿外的江墨恒,一道给送去文轩阁了。 待众人退去,子徽仪仍不回座,他站在桌边,手里拿着笔,目光若有若无落在风临的手上,很小心地偷看。 虽然他刻意掩饰,风临却也察觉到了,便问:“怎么?” 子徽仪起先摇头,后来不知怎地却停下了,看着她露出一个浅笑,问:“来两笔?” 风临脸一白,半晌才道:“你什么意思。” 子徽仪微微低头,眼睛却依旧望着她,极力用温柔包裹自己的声音,使它听起来不伤人:“笔墨已备,殿下何不写一笔?” 风临白着脸道:“你明知道我右手已废……” “不是还有左手么?” 子徽仪举着笔,望着她,一字一句重复道:“不是还有左手么。” 风临抿唇不说话,右手却在抖。 子徽仪低头道:“来试一试吧,殿下。一笔也行,试一下。” 风临不说话。 二人僵持了片刻,子徽仪先迈了一步,他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慢慢将她领到桌前,站到她身后,轻轻用温暖的手包住她发凉的左手,引着她拿起笔,沾了墨,移到纸上方,笔锋慢慢迫近纸张。 风临的左手无疾,此刻却也在抖。 子徽仪感受到她的颤抖,并不多话,只用手更温柔地把住她,引着她将笔锋落到纸上。 笔落素纸,竖行横折,划出沙沙的响声。风临大脑一片空白,由着他游笔轻书。直到沙沙声停,笔悬停于空中,风临才看向纸张。 他引着她写了一个新字。 没有预想的糟糕,纸上黑墨舒展,虽然不算俊逸,但也横是横,竖是竖,是个能让人看得懂的字。 子徽仪俯在她耳边说:“看,这不是写得很好吗。” 风临指尖一抖,整个人呆在原地,直直地盯着那个字,忽落下一滴泪来。 她知道,是因为他把着自己的手,这个字才写得好,她也知道,如果但叫自己写,照旧还是一个狗爬字。 可她就是忍不住,用发抖的声音去问:“写的果真好?” “写的好。” 听见耳边这一声回答,风临眼前一片模糊。 子徽仪站在她身后,轻声道:“从头再来吧,殿下。” 风临没有说话,啪嗒一滴泪砸在纸上,砸出好大的声响。 简简单单一句从头再来,究竟要多少勇气? 右手废了时,她真的好绝望。一身文法、剑术都系于此手,这只手是她骄傲的本钱,更是她如今保命的依仗。 在失去它以前,风临从不知它如此重要。 可失去了也就失去了,她没有办法。身处动荡之地,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