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的风临,突然发怒,一把抓起茶杯就往她头上丢。 风临下意识一偏头,正好躲过去,茶杯触地而碎,空气中略有些尴尬。 沉默了片刻后,风临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面无表情道:“陛下,臣不是有意的。要不您再扔一下?” 武皇额前青筋猛地暴起。 一旁的刘育昌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内心哀嚎:祖宗,求您少说两句吧!活祖宗!! 武皇气得拍桌而起,指着她道:“你这孽障!惹出这么多乱子,还有脸跟朕横。朕若不是顾忌你父亲,早把你打入天牢了!” 她叉着腰喘气,在桌后来回踱步,狠狠瞪了风临一眼。 不瞪还好,一瞪瞪到风临腰间的双刀,更来气,指着刀吼道:“为了两把破刀,还在玄武道上和朝臣胡搅蛮缠,你觉得很光彩吗?!这两把破铜烂铁一时不挂在你身上你能死么?!” 风临平静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说话!”武皇看着她这沉默的样子,怒火更盛,大步走回桌前,拍着桌上高垒的奏折,吼道,“好,好!你不说话,有的是人替你说!!” 说罢她猛地抓起桌上的奏折,发疯似的往风临身上砸,骂道:“看看!看看这些人是怎么骂你的!这些!这些!全都是参你的!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纷沓而至的奏文如雨般落在风临身上,落在地上,带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大殿的宫砖之上不多时便铺了一大片由奏折铺就的地毯,白纸黑墨,眼花缭乱。 风临跪在满地的奏折之中,如同跪在言海之中。 一叶扁舟,飘摇无依。 被她的沉默激怒,武皇猛地将一本奏折甩去,正中风临脑门。这一下的力气颇大,奏本砸在风临脑门上响起“咚”的一声,登时便现出一块红。 但风临没有吭声,也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抬手重新正了正被打歪的抹额,语气很是平淡道:“请陛下息怒。” “息怒?朕要怎么息怒?”武皇怒极反笑,“你干了什么你不知道么?不听调遣,肆意扩军,擅自出兵!朕这两年快被奏折淹了!!换了别人,全族脑袋都被砍一遍了!你无非是仗着自己皇女的身份,以为朕不敢动你,所以才如此狂妄是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武皇的语气陡然降至寒冬,殿内气氛立刻紧张。 风临静静看着武皇,说了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这话一出,殿内宫人立刻屏息。 但武皇却并没有动怒,她凤眸盯着风临,方才的暴怒诡异地消失无踪,面容沉沉。 风临黝黑的眼睛看着她,忽然勾起嘴角,微笑道:“这句话是陛下教臣的,不是么?” 她的话十分忤逆了,但武皇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风临抬手拂下身上挂着的奏折,道:“臣做的这些事,别人骂便骂了,陛下若骂,臣可真伤心了………臣的赤胆忠心,别人不知,陛下难道还不知么?” “北面暂且不论,东边的东夷自古与我朝多生龉龃,常有摩擦,岂能避战?安泉一战虽受骂名,但力削东患,其十年难复元气。东疆原本暧昧的资源,眼下也尽归我朝。况且……无论陛下承认与否,安泉之后,西南各地安分了许多。” 武皇沉着脸看她,没有反驳。 风临继续道:“若说有什么弊端,不过是一点骂名罢了……不过眼下四海骂名尽归我一身,诸位干干净净,这点弊端也就不值一提了。” 说完这话,风临竟忍不住笑了。 武皇冷静地看着她,挪步坐到椅上,开口听不出喜怒:“这么说,你倒做对了?” 风临仰起头道:“陛下,对不对真的重要么?重要的是……臣好用啊!” 武皇眯起了眼。 风临抬手随意捡起一本奏折,道:“豺狼虎豹……虎狼之臣……看啊陛下,臣臭名昭著,不得人心,陛下无须担心臣结党。臣五年身处边疆,游离朝堂之外,毫无根基,陛下可任意控制。至于别的威胁……” 说到这风临笑了笑,缓缓抬起右手,对着她晃道:“陛下不是也知道么……” 武皇深沉的目光扫过风临右手的疤,没有作声。 风临放下手,随手把左手的奏折丢到一边,笑道:“眼下这朝堂之上,还有比臣更适合做这些的人么?陛下当初不也是为了这些,才把臣派到那儿么,才会一边责问,一边把臣升至北军统帅,才会遣人和臣说——” “放肆。” 武皇冷淡的话语打断了她,不知何时武皇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一张脸辨不出喜怒,只静静注视着座下跪着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