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临漆黑的眼中满是歉意,她上前用左手拉起风依云的手,右手轻轻拭去他眼尾的泪珠,轻声道:“是姐姐不好,你不要难过。” 风依云红着眼睛看她那张无甚生气的脸,心中满是酸楚,用微哑的声音问:“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风临一时迷茫:“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风依云含泪望着她,叹了口气,仰头擦去了眼泪,道:“走吧,回家吧。” “好。” 风临收回手,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泪水涟涟的寒江。寒江颤抖着嘴唇,却并不上前,抬手恭恭敬敬地对她行礼,一如从前那般,开口道:“奴婢寒江,恭迎殿下回宫!” 那与从前无异的话语传入耳中,一时间风临瞪大了眼,似乎觉得自己仍是那个小殿下,刚从御园玩完回来。 可随着寒江抬头,一串串眼泪落下,风临便回神了。她心里明白,再像也不是从前了。 她上前扶起寒江,道:“嗯,吾回来了。” 寒江低着头,泣不成声。 至栖梧宫门前,风临仰头看着那高悬的匾,虽然几年流逝,可此宫却不曾改变,依然是旧年模样。 抬脚入殿,她心中忽然紧张起来,环视四周,见一草一木还有昔年模样,风临的心才稍稍舒展。五年的时光,皇宫变化很多,可栖梧宫没有变多少,一眼望去,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走在宫中,风临有些恍惚,自己常常梦到过回家,也是这般光景。 那现在自己到底是真回家了,还是仍在梦里?这毫无实感的猜想令她觉得荒诞,她甚至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又打了什么仗,昏死过去了,才会看到这副场景。 玉阶尽,脚步停。 凤仪殿门处,她止住了思索。 殿内坐在椅上的皇夫提醒她这不是梦。梦里的皇夫温雅如玉,眉眼弯弯,笑颜如春,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倾泻,美得如画。 眼前的皇夫病容虚弱,头白如雪。只有那脸上的笑意与梦中相似,却少了记忆中的和煦。 风临冰雪般的脸庞终于有了几分松动,眼中隐隐泛着泪意。她几次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数年的风雪堵在喉咙之中,使她无法自如言语,只得扑通一声跪在皇夫面前,颤声道:“女儿不孝……” 皇夫面色悲伤,道:“你给我过来!” 风临跪着行近,低头等待父亲的训斥。谁料皇夫并没有说她。 他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用了十足的力气狠狠敲了风临脑门一下。奈何他太虚弱,这用尽全力的一敲连红印也没有戳出一个。 风临的心里忽然扎进一把刀,泪决堤而出,抬手捂着脑门,哭道:“好疼。” 皇夫正欲说些什么,却低头看见了她右掌的伤疤。那是一条竖的贯穿刀伤,手心手背有着相同的长疤,如同天眼一般的形状,直直刺进皇夫心里。 皇夫含泪,他没有办法再责怪这个孩子,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凝成了一句颤音:“临儿……这五年你过得怎么样?” 风临捂着额头,眼泪噼里啪啦砸在地砖之上,大声道:“回父亲,我过得很好。” 皇夫的泪滴落在她的手背,凝语难言。 他抬手将风临从地上扶起,一如小时候那般询问:“饿没饿?我给你准备了些爱吃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胃口。” 风临任由父亲将自己拉起,往厅中走去,颤抖的右手捂住眼泪,无声地哽咽。 一顿饭,吃得很咸。 饭毕,三人刚刚在厅中坐定,便听庭中传来一阵急切的跑步声。下一瞬,平康莽撞地跑入殿中。 他气喘吁吁,一看便知是一路跑来的,但他似乎不觉疲累,眼中闪着灼人的光,满脸期待地向殿中一望,而后对风临行礼道:“奴恭迎殿下。” 风临一愣,略一点头,下意识回避他的目光。 平康看着她,期待道:“敢问殿下,白苏何在?未随殿下一道入宫么?” 风临的手猛地僵住。 “殿下?” “她死了。” 殿中猛地响起一阵脆瓷之声,厅中端着茶水的寒江呆滞站在原处,手中茶盘应声跌落,碎瓷散了一地。 平康瞪大了眼,企图从风临的脸上读出什么端倪。可惜没有。凭他多年在宫中的经验,这是一句真话。 白苏确实死了。 平康忽然被人抽出全身气力,跌跪在碎瓷之上。尖锐的碎片刺破衣衫,扎进血肉,洇出一片红。可他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