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放下脚凳,自己撩起帘子笑着朝小苏说:“王君吩咐,若是郡主到了,便在车上候着。” 小苏疼得吃不消了,任由他们扶着入了车内。 车内,坐凳被撤了去,铺上了厚厚的衾被,衾被之上又覆了一层白狐皮,中间置了一方矮几,靠里处还放着两个绣工精致的软枕,躺上去舒适惬意,小苏感觉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少了些许。 石头恰到好处的解释:“奴才给郡主送了衣衫,王君便让奴才改了这车内的陈设,说是怕郡主硌得慌……” 话未尽,便听车外响起了尹大监尖细的声音:“小崽子……王君来了,你还不快些下来……等会儿,看我不踢烂你的腚!” 紧接着是一阵衣衫窸窣声及山呼“恭迎王君”之声。 石头“唉哟”一声,慌得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小苏见了“噗嗤”笑了出来,眼前忽得一暗,是聂王君高大的身子遮挡住了视线。见他冷着脸,小苏硬生生的将笑又憋了回去。 聂王君微微一屈身进了来,再自然不过地躺在小苏对面,双手枕在脑后。 须臾,问:“本君的安排,小苏郡主可还满意?” 小苏不敢相信,冷面阎王似的聂王君竟用这样的口吻与她说话。她认为自己听错了,一双乌眸望着聂王君,却看到一张满是揶揄的脸。 方才……自己没有听错!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忘了行礼,挣扎着起身,怎奈身子疼得厉害,呲牙咧嘴,手脚并用,方支起了上半身。 “谢王君恩典!” “扯着伤口,本君可不会哄!” 闻言,小苏更加诧异,迟疑了片刻,颔首说:“谢王君姨丈……” 聂王君轻哼了声便合上了眼帘,两人虽隔着小几,小苏却也不敢再作声。 尽管身下柔软,但一点轻微地颠簸,还是会让小苏疼得抽气。她开始打量车内的装饰,以此来转移身体的不适。 车内,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锦缎装裹,镶金嵌宝的车顶中央缀着一颗硕大的明珠,明珠两侧用金线各绣了一条飞龙。那龙张着大嘴,露出用银线勾勒的獠牙,身上的鳞片皆以金线绣之,墨线勾的纹路。 晚风撩起金色的纱帘,夕阳的余辉自帘角处倾泻而入,映得那龙仿佛活了一般。 她在心中暗暗赞叹! 这龙栩栩如生,用的是何种针法?是劈的两股丝,还是四股丝?小苏盯着车顶,努力回想着司制教的绣法,然而平日还算灵光的脑子,此刻就如她理过丝线,乱糟糟的,找不到头绪。 唉!她在心中长叹:每回女工课,自己除了描的花样子还算过得去,其他样样都是垫底的。 她现在算是明白聂王君为何让她去太学,而非女学的苦心。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聂王君浑厚的声音倏然响起:“说说,昨日是怎么一回事?” 小苏收回目光,不解地看着聂王君:发生了那样的事,会没有人禀报? 仿佛洞悉她的想法,聂王君说:“本君想听听你说的……” 醒来后,小苏听说王副统被问责,心内极其愧疚。她想过,倘若当时自己拒绝元慎,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王副统,他……” “收了监。” 小苏吃力地调整着身子,面向聂王君:“其时,与王副统没有关系呢!” “他是授课,出了那样的事,终究是他没有尽到授课之责。”聂王君盯着小苏的眼睛,缓声说道,“你好好想想,可有什么要与本君说的。” 小苏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本君这可是在给你机会,错过今次,你以后怕都没有机会了!” “我……” 想起孟挽晴那双恶毒的眼,小苏垂下眼帘,悠悠说道:“虽说是孟小姐撞的小苏,但当时大家都在争抢马球……她若说没有看到小苏,也算能说的过去……如此一来,小苏说什么都没了意思……” 她说话时,双手不停地抠着指甲,那修整的光滑的指甲硬生生被抠出了个豁口。 不安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聂王君慧眼如炬:小小年纪,竟然能明辨其间厉害,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孺子可教! 聂王君点了点头,问:“就没有其他想说的?” 其时小苏反复思量过,孟挽晴撞了她不假,但若说孟挽晴是有意而为,她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说了反而让人觉得她器量小。并且,她从聂王君那双深邃的眼中看出了隐忍。她认为自己没有说错什么,那么王君是对孟挽晴隐忍?对此,她并不确信,甚至有些怀疑这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