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都不肯多露一手。” 华朗,“为师本也是好意,想叫你对自己有信心,哪知却让你不知深浅起来。那刀是随便能偷的吗?那阵前是随便能闯的吗?这次是你运气好,石彪若是个强人,你有个三长两短,为师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更何况那石彪本就是魏军放出来的饵。洛阳毗邻许昌,魏军早有准备,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当时你们贸然前往许昌大营,魏军必派人断你们的后路将你们歼灭。幸亏府君早有部署,及时应对,才未中计。行军打仗,岂能单单是逞匹夫之勇。” 刘婉有些愣神,“那我的功夫到底如何?军营中的那些儿郎也都打不过我,他们也是让着我的吗?” 华朗见刘婉自我怀疑起来,便安抚道,“那倒未必。我说过的话也没骗你,你于习武一道颇有天赋,行军对阵可为上将人选,行走江湖也足以防身。只是你要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功夫再高,也不可随意逞能。” 刘婉撅着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从小见阿爷受百姓敬重,我也想像阿爷一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也想做受世人崇拜英雄豪杰。但他们见我是个小女娘,都不信我可以做到。” “可我分明做到了,我使计退军,又一刀杀了石彪。只是到头来,百姓们认为皆因我是阿爷的女儿;阿爷和阿姨觉得这不是个小女娘该干的;就连华师父你,也觉得我只是在逞能。”刘婉满脸委屈。 华朗也是一愣,他分明欣赏刘婉,觉得她虽是个女娘,却既有天赋又肯吃苦,他又何尝不是没有把她与儿郎们看作一样,只顾着担忧她的安危。 良久,华朗微微发出一声叹息,“我本出生于北方,年少时世道不平。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家里种的粮食,要么被乱军践踏,要么被强行搜刮,一年到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那年因我一时激愤,杀了来家中抢粮的官兵,从此踏上了快意恩仇的江湖路。” “你可知这套刀法真正的威力?” 刘婉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华师父为何又提起当年。 “我仗刀走江湖,不忿胡人践踏汉人,心中一腔激愤,若听见有胡人杀汉人的,便去杀了那些人的一家老小。彼时我的刀法已练得出神入化,等闲之辈不是我的对手,那帮胡人奈何不了我,一时忌惮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乱杀汉人。我也因此闯出了些名堂,在江湖上有了响当当的名声,便自以为是英雄豪侠。” “直到后来,听闻了‘刘大侠’的事,才幡然醒悟,为师哪里算什么‘英雄豪侠’。” 刘婉,“我听府里的婢女们讲过,阿爷就是当年的‘刘大侠’!” 华朗,“你可知二十多年前,襄阳城还在胡人手上,是你父亲后来带人攻下的。” 刘婉,“阿爷从不对我说这些。” 华朗,“府君向来不肯居功。” “胡族混战百年,中原百姓命如蝼蚁。早过江的早逃难,还能先霸着南方的田地。然而留在中原的人,谁又肯去救他们。二十多年前的大乱,庶民绝望之下只有南逃。可流民到了江淮一带,江水之后本是同根一脉的人却视而不见,将他们拒之门外。” 刘婉讶异,“北方百姓南下,梁国的城关守将不肯放人进来吗?” 华朗没有直接回答。“流民一路翻山越岭,饥寒交迫,后有追兵,前路无望。幸好这中间有位‘刘大侠’,沿路锄强扶弱,团结流民自保,大家敬重他,便推举他做首领。眼看无处可去,‘刘大侠’带着大家几经波折来到襄阳,组建‘刘家军’攻下襄阳城,携城池和南渡百姓归降朝廷,朝廷才封他做了襄阳郡守,南下的百姓也才有了安身之所。” 华朗,“所以,你明白了吗?会提刀杀人,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能上阵杀敌是猛将,能建功立业是能臣,你父亲这样的才是当之无愧的真英雄。这就是为何同样是击退胡人打胜仗,你父亲能得百姓敬仰,而你在百姓眼中仍然还是刘郡守的女儿。” 华师父讲到这里,刘婉不禁动容。 “若论英雄豪侠。你外祖父是英雄,不太平的年岁里仍然坚持开府讲学,蔡氏书斋庇佑过无数中原学子;你母亲也是英雄,她一个柔弱女娘,也能领着蔡氏全族护着几十车书南迁。” “就算朝廷不封你父亲做襄阳郡守,他也会带领百姓南渡。他既做了襄阳郡守,完全也可以不用再理会北方的事,可为了保全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蔡氏一族,他又率军北上。乱世之中,还能这样不计较个人得失实属难得,纵观天下,又能有几人?” 说着,华朗转头看向北面墙壁前的红木刀架上的那把金翎凤尾刀,“那年你为城外百姓剿狼除害,我十分欣喜,觉得你有乃父之风,才为你打造了金翎凤尾刀。你到现在,可想明白了为何我最后没将刀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