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肝火正盛的乔淑妃一把扯开袖子,冷冷道:“你没有对不起我!都是我阻了你的路,合该我向你认错才对!”转过脸又不无讽刺的道:“公主殿下,我只是一个深宫里无知愚昧的妇道人家,请您原谅则个!” 虽然真正意义上乔淑妃不是她的母亲,她对她好也是因为原主。可既然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享受了这份不属于她的母爱,那她就有责任有义务去孝敬陪伴她。更何况,是乔淑妃张开羽翼将她庇护,她才可以活得幸福又自由。她才可以躲在她的怀里任性撒娇,使她那一颗孤独而苍凉的心有所慰藉。 见她这般生气,李令仪也禁不住泪盈于睫,伏地磕头道:“母妃如此说,儿臣唯死而已。儿臣做的事母妃觉得不对,您可以打我骂我,请您……不要放弃我!” 见她这样,乔淑妃也感怀万千,她只是气急了口不择言,怎么可能会放弃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独女呢?闭上眼眸长叹一声,努力平复心绪。 李令仪见乔淑妃已然松动,得寸进尺的扯住她衣袖下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上去乱蹭道:“母妃,您打我,打完了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乔淑妃垂眸看她,感觉手心湿润,心知那是李令仪的眼泪。为人母的那一颗慈悲心顿时软作了一团。挣脱她,伸出食指在她眉心一戳,“你呀!” 李令仪立即破涕为笑,凑上去贴着她撒娇。她若长了尾巴,此刻一定是疯狂摇动的状态。 心绪完全平复后乔淑妃问道:“此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闻言,李令仪心虚的摇了摇头,“儿臣已经接旨了。” 一股火气再次窜上心头,乔淑妃起身无奈又不解,“你知不知道你此去肃贪,会得罪多少人?如果得罪的只是某些贪赃枉法的地方官儿也就罢了,可难保他们背后没有主子啊!浙闽、两江,你知道有多少官员卷在了党争里吗?稍不留意,你就会动了他们的利益。” “你那几个哥哥,你不会觉得他们是什么善男信女吧?你以为你的小伎俩真的能拢住他们?” “索性今个儿就跟你挑明了,他们看中你、对你好,不全是因为你嘴甜面善、做事圆滑。而是因为你的外祖父有钱,你的舅舅有兵,你的母妃没有儿子!他们对你好,是因为想要拉拢你外祖家!” 李令仪不是傻子,自然能看明白这些。可是她不去肃贪,她就会死啊…… 这些又不能明着说,李令仪就着跪下的姿势,无力的坐到了自己的腿上,神情颓丧。 “我们本是站在岸上的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下去淌浑水呢?” 李令仪抬起头,眼睛望向窗外,视线仿佛穿过一道道红墙看到了永定门外的世界。 “母妃,你见过饥民吗?” 那一日她出宫闲逛,逛到了永定门以内的骡市大街、米市口附近。一向富贵繁华的北京城,不知何时涌现了一批乞讨的难民。 他们头发凌乱满脸污泥,破破烂烂的衣服挂在瘦成骨头架子的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他们个个神情麻木,只有看见吃的时一双眼睛会冒绿光。 卖水煎包的老奶奶说他们都是从河南来的难民。 今年七月黄河大水,国库空虚,调往河南赈灾的粮食也被太和知县贪了个一干二净。这些人活不下去了,就从河南逃到了北京来。他们觉得天子脚下,皇上自然不会看着他们被饿死。谁知京兆府尹怕有碍观瞻,他们一进北京就被拦在了永定门外。后来实在饿的受不了,难民们联合起来硬闯了进来。 李令仪看见熙攘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妇女扯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儿,当街磕头乞讨。那男孩儿约莫两三岁的样子,眼睛大的快要暴出来了,头也很大,四肢却异常纤细。 李令仪沉默着将老奶奶的水煎包全部买下,送给了那对母子。 那女人千恩万谢之后抓起一把水煎包连吞了几个,忙回身往儿子嘴里塞。闻声而来的其余难民一哄而上,幸亏茶茶手疾眼快,拉着她跑出了包围圈。 李令仪两世为人皆非常幸运的活在和平年代,被保护的极好,没有劳其筋苦,也没有饿其体肤。那一天,她第一次见到活在这清平盛世阴暗面的人。也第一次知道,饿肚子的人是没有尊严与体面可言的。 她既悲哀又愤怒。 她悲哀于拥有共情那些饱受苦难劳苦大众的能力,却没有帮助他们的本事。她愤怒于为官者不仅没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反而是生民苦难的根源。 何其悲哀,何其讽刺? 后来李令仪如小丑般,灰溜溜的回了宫。她没有冲冠一怒砸了京兆府的衙门,她也再也没去过骡市大街和米市口。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