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翊退后两步,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经过时带起的风拂过越王的脸颊,让他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恢复之后,看着那两盏还冒着热气的茶,笑容更加和煦起来。接着,从容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一旁侍候的小厮敛目垂首,神色愈发恭敬起来。 而行至楼体拐角处的高翊,只听楼上“哐啷”一声巨响,似是杯盘碗碟碎裂之声。悬空的脚凝滞片刻,当再次往前走时,唇角微微勾起,像个使坏成功的孩子,笑的肆意又讽刺。 经过两三天的发酵,李令仪将要去山西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平日里积攒的人品开始爆发,上到太后,下到宫妃嫔御及王妃郡主,纷纷送来程仪。长辈或品级高者还贴心的带话来叫不必面辞,品级没她高的则强烈要求给她大摆送别宴。 她当然是拒绝的。 长安宫诸人接连好几日,除了收拾东西就是整理那些礼单。 看着堆在桌子上的金玉手串等,李令仪一面咋舌,一面喜滋滋的拿起来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的看。历经五年,即便她这只“山猪”也见了不少世面,可偶尔还是会在这些黄白之物中迷失。 眼见出发日期临近,李令仪忽然想起来除了茶茶之外,还有个随行者没定。因而放下手中的一串珍珠,回身询问道:“这次去山西不能将你们全部带着,只能带两个,另外两个要留下看家。你们怎么想的?” 四个人正在忙碌着,雪芽先道:“自然听公主安排。” 茶茶正将叠好的衣服放到包袱中,闻言接口道:“奴婢肯定得跟着,不然谁保护贴身公主?” 茶茶话音刚落,云雾欢脱的跳了出来,“公主,奴婢想毛遂自荐!因为……”她眉头一皱,可怜兮兮的道:“自从奴婢八岁入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宫一步。已经想象不到宫墙外是怎样的世界了……” 说到后面不自觉的深情哀伤了起来。 李令仪也跟着心酸了一下,大好青春被关在紫禁城里,等待朱颜凋零,何其的残忍。她既然提出来了,自然没有不可的道理。可顾此失彼,也是不公平的事情。因而向惠明和雪芽问道:“你俩个有意见吗?” 惠明原本是京城人氏,家里还颇有些家资。因父母财迷心窍,竟将她许配给了一个能当她爷爷的老财主。她为了逃婚才入的宫,她本身就入宫晚,云雾的这个理由她自然不好说不同意。 雪芽是四大宫女最年长的一个,又素来以长姐自居,性格又雅正端方,自然不会想争抢。 见她二人没什么意义,李令仪便点了头。 得到首肯,云雾喜滋滋的跑了出去。 一不小心还撞到了惠明,惠明笑骂道:“作死哟,你慌着干什么去?” “回去收拾我的行李!” 再看时连人影都没了,众人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李令仪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却见乔淑妃不知何时进了门。 李令仪笑盈盈的起身,“给母妃请安。母妃……” 一抬头被乔淑妃神色吓到,只见她柳眉倒竖,双唇紧抿,眼含厉色,与平常娴雅平和大相径庭。心知事必然出有因,忙收敛神色正欲开口问,却被她先一步开口。 “你们都出去!” 茶茶等人自入宫以来从未见过乔淑妃发这么大火,也不敢多说,忙退了出去。 连乔淑妃身边人也一个没留,一时间整个室内只剩她们母女二人。 乔淑妃落座于红木太师椅上,单手握住一侧的扶手,素白的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 李令仪暗暗审视了一下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发觉有什么逾矩的行为。她不明白乔淑妃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慌,在乔淑妃两步之外跪了下来。 “母妃息怒,如果是儿臣做错了什么,您尽管责罚,莫要气坏了身子。” 谁知素来温柔平和的乔淑妃连连冷笑,夹枪带棒的道:“你能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罢了!好一个志存高远、心怀苍生的巾帼女英雄!真乃我大顺女子的楷模啊!”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李令仪仔细一思索,便知可能是她请缨去做反腐钦差的事情败露了。 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因着乔淑妃出身商户,膝下又无皇子傍身。这些年虽然舅舅得了个总兵的武职,她自己也颇得圣宠,但素来勤勉谨慎,是游离于这些是是非非之外的人。连带着教育她也是明哲保身,不要沾染是非。 李令仪前几日主动求来的差事,无疑打破了她的原则,也难怪她这么生气。 李令仪低下头,膝行至她跟前,两只手期期艾艾的扯住她的袖子,“母妃……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