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不敢。 临门一脚,他怯弱了。 遭遇过的种种,他好像……已经失去见沈初的勇气。 自己太脏了。 心是肮脏的,身体也是肮脏的。 阿初那么良善、那么好的女子,自己这么肮脏的人,有什么见的必要吗? 算了吧! 就这样吧! 算了吧!!! 陆白后移步伐,试图转身,身体重如千斤,挪不动,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离开,心里的想法无法带动身体的移动。 他的心告诉自己要离开,他的身体告诉自己,去见一见吧,哪怕一眼也好。 陆白不知自己站了多久,行人来来往往,他似是根本不察,依旧呆呆地望着。 最终的最终,内心战胜身体,他转身逃离。 “沈初,天黑不好打车,我顺路送你回去?” 有人在唤沈初的名字,他们在聊天。陆白愣怔在地,只需一个回眸,他就可以看到沈初。 一个回眸。 真的只需要一个回眸而已。 “不用了,”沈初笑着拒绝同事的好意,“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男朋友?陆白眼眶莫名就红了,泪挂不住,往下掉。 自己该走的,陆白试图抬脚,后跟刚刚离地。 “陆白哥哥,你不是说要和哥哥吃饭吗?怎么跑来接我了?” 陆白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不敢转身,害怕转身,胆怯转身。 “陆白哥哥?” “陆白哥哥?” “陆白哥哥?” 陆白试探着、慢慢地、一点点地挪动着身子。 “陆白!” “陆白!” 脑海里是崔玉竹狂乱的声音,吵得他头痛欲裂。他想要挥退,却挥之不去。 他强迫自己摒弃声音,僵硬着转身,他没有看到高楼大厦,没有看到沈初,他看到的是一座昏暗的破庙,和眼眸之上破败的房梁,在暴雨中摇摇欲坠。 贡台上的烛灯忽明忽暗,生起的火堆烧成灰烬,周遭是数不清的酒坛,噼里啪啦的雨声急躁又猛烈。 原来…… 真的是一场梦啊…… 异物入体,痛感清晰。自己早就肮脏不堪,有何颜面去见那么美好的阿初?终归是自己奢望了。 身上的人越发凶狠,似是要将他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拆开,随着每一次的深入,把他的骨头彻底碾碎,痛疼刺过全身。 既然是一场梦,是一场早就经历过的噩梦,为何还是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 “陆白,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陆白望着破败的房梁,内心生出期望来,让暴风雨来得更急躁些,击垮那破败的房梁,压死苟且的人。 可是…… 可是…… 可是房梁为什么不塌? 匕首为什么不刺入的更深? 自己为什么还是没有死呢? 为什么还要活着? 好生可笑。 当真好生可笑。 “陆白。” “陆白。” “陆白。” 那是崔玉竹的声音,他是在试图唤回入梦的自己吗? 陆白轻嗤着,愤恨着。不想去理会,不愿意去理会。既然死不了,那就在这梦境之间来回穿梭吧,也许总有一个梦,他可以再回到现代,那他将不再奢望,不再靠前,只远远地,再远远地,看上一眼,此生足矣。 “陆白。” “陆白。” “陆白。” “陆白。” “陆白。” “陆白。” 可…… 那声音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清晰,非要把他拉回人间,非要把他拉回人间。 非要把他拉回人间,击垮他最后一点念想。 陆白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眸色上空的金丝帐幔。 “陆白,你……你终于醒了?” 耳边是崔玉竹近乎喜悦的声音,陆白不想理会,只是呆呆地看着上方,眼神空洞无光。 后腰的疼痛清晰无比,提醒着自己前不久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