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竹脚步骤然一顿,复又往前,快得人不易察觉。 当然,不包括在他怀中的陆白。 情动的话总是要无意间说出才最有效果。陆白就这么一句带过,转头挑开话,“阿竹再快一点,我真得好冷。” 崔玉竹压着那些贪欲,试图把那所谓的动心规划到游戏之内,却又忍不住去揣测,它会不会真的是情事之后的真心话。 他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再也无法把陆白的所有言语,全部划到游戏之中。 脚下的步伐渐快。 陆白虽然很瘦,可他毕竟是一个成年男子,崔玉竹又经历过一场大战,抱着人走这么远,早已在强撑的边缘。 怀中的人没有心,一旦崔玉竹慢下,他就会缓着语调,柔声细语。“阿竹,快一点。” “阿竹,我冷。” “阿竹……” “阿竹……” 崔玉竹第一次觉得这两字有些刺耳。扎得他头痛欲裂。 终于在第四次,忍无可忍,沉声说道:“要不你自己下来走?” 陆白窝在他怀里,两眼一闭,虚弱道:“阿竹行行好,抱我回去吧,我是真没力气了。” 磨人的妖精! 崔玉竹咬着后槽牙加快步伐。 今夜这天着实冷,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大,他也是怕的,就陆白那破败的身子,今夜这般折腾,怕是又要风寒发热。 陆白是被温热的水浪弄醒的,身心困乏,缓了几息,暂缓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而他自己,此刻正身处浴桶,某人正在为他清洗身体。 陆白笑意间换上狐狸眼,“阿竹好贴心啊……” 崔玉竹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就头痛,太折磨人,身心皆惧。 “乖乖别动,你今夜受了寒,洗个热水澡,一会儿再喝点药,早点休息。” “阿竹知道的,”陆白在说话间抬出手臂,“我从来不是乖乖待着不动的性子。” 崔玉竹眸色一顿,扯下脖子上的手,“你是准备折腾我,还是折腾你自己?” “有什么区别吗?”陆白问得不解,“你我早就密不可分,折腾谁都一样。” 崔玉竹:…… “何况,我也没想折腾谁。” 崔玉竹不信。但,没有反驳。 “我只是想叫你一起洗,”陆白立起,左手把人带起身,随后落向他的腰间,“洗完一起睡。” 崔玉竹握住那只手。 “毕竟这里不是皇宫,没有地龙,我孤身一人,无人暖榻,冷得很。” 不管这理由有几分真,两人最后共浴一桶。 温热的气息包裹着他们,陆白的笑意隐在水雾之后,朦胧的不真实,不真实的手指划过某人的胸膛。 那里,黑色笔墨已经干涸,又胖又丑的鬼样子还落在上头,“阿竹不是嫌弃得很,怎么没将他洗掉?” 崔玉竹耳根微微红了,没说话。 该怎么说? 说自己舍不得吗? 他昨夜是准备洗的,可不知怎得,站到浴桶前,他就是跨不进去。 皇宫里那幅又丑又胖的画已经撕毁,虽然被他粘起来,可总是有裂痕的,不完美。 胸前的这副画不一样,完完整整的,虽然仍旧又胖又丑,可它至少是完整的。还藏在自己身上,除了自己,旁人永远无法窥探。 崔玉竹不答,陆白笑着抚过画,“不会是舍不得吧?” 指尖的温热划过肌肤,轻触轻离,若即若离,勾的人心神荡漾。 “你想太多,”崔玉竹抓停他的手,“昨夜忘了而已。” “哦……”陆白点头,“忘了啊……” 这三分调侃之中带着三分心知肚明的语气,打在崔玉竹耳膜,只觉刺耳。 那感觉,好像把自己扒得一干二净,体无完肤,完完全全展示在陆白面前。 “就是忘了。” 死鸭子嘴硬! 陆白笑着说,“阿竹说是忘了,就是忘了吧。” 这话说还不如不说。好似在保留着崔玉竹仅剩的自尊,其实将那仅剩的自尊直接踩在脚下。 崔玉竹紧抿着双唇,在热意渐起的温水里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舍不得。” 而后,他又说:“陆白,这样作践我有意思吗?” “这话何来?”陆白不解,“我何时作践阿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