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陆白的烧持续不退，药隔两个时辰喝一次，完全不见效果，温度就是降不下去，反倒是有加重的趋势。 满屋子伺候的人心惊胆战，崔玉竹的脸太臭了，季连云也没敢惹。 又是两个时辰，陆白出现呓语，嘀嘀咕咕，也听不清说什么，只见嘴唇在动。 崔玉竹用布巾为他擦拭全身，效果甚微。 季连云准备兵行险着，用针灸。 退而求其次，没办法，温度再降不下去，陆白就算醒来，也得变成傻子。 只是…… 银针刚碰到陆白的肌肤，变红的肌肉瞬间紧绷，整个人变得僵硬，银针根本刺不下去。 骗子！ 季连云试了几次，银针刺入合谷穴，无法到位。 一针都不行，更别说三针。 季连云无法，只得放弃。 这一切，崔玉竹看得清楚，身形也随着那银针一次一次紧绷，提着的气不敢落下。 最后也不过是泄在一旁，双眸变红，“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烧到这种情况，不过也没多少效果。季连云在心中说。 无论如何，也好过坐以待毙。 放血、擦拭、喂药…… 折腾到后半夜，高热终于退下。 崔玉竹让季连云离开，自己一个人守着。 季连云也不想多待，熬了一天一夜，他确实困乏。至于崔玉竹，累不累的、困不困的，与他也没关系，最好能折腾的更惨一些，免不得…… 崔玉竹同样一天一夜没合眼，熬得双眼赤红，胡茬冒出一茬，一身衣裳也没换，邋里邋遢地坐在脚踏边。他不敢睡，怕陆白又烧起来，手伸进锦被，和陆白的手紧紧相握。 事到现在，他完全看不懂陆白。 崔玉竹不是傻子，事后一想，哪里会看不出那一切是陆白故意激怒自己。后面陆白的引诱，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陆白恨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个正常的人，做不出陆白这样的事，一切相悖，不合常理，除非陆白另有盘算。 为卫安？这是陆白明面而出的说辞，可是真的如此吗？ 一个卫安，值得清风明月的陆白这般委曲求全？ “为什么？” 崔玉竹忍不住自问。 答案不得而知，崔玉竹第八次试探体温后，未见高热，之后没多久，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时，陆白清醒。入目便是崔玉竹趴在床边，侧脸正对着自己，眉头微微蹙着，双睫偶尔轻颤，睡得并不安稳。 陆白便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也不想看崔玉竹，收回眸中的恶心和厌恶，望着床幔出神。他有些饿，身上痛得厉害，仿若身上的每一个骨头都打散又重聚似的。 这应该不是情事之后遗留的疼痛。倒像是高热之后的后遗症。 在精神病院，这种时候不少。在无数外界摧残和不知名的精神药物联合夹击之下，他总是高热不退，烧得严重的时候，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肤，连带着头皮都是痛的。烧退后，疼痛就和现在差不多。 忍一阵就好了。 陆白没什么所谓，闭眸继续睡觉。 他完全不担心自己高热之下会胡言乱语，前世的时候，有过几次惨痛的教训，这种错误，即便昏迷不醒，他不会再犯。 想得多，脑袋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崔玉竹不见人影，一连十日，也没见着人，陆白从未过问。 崔玉竹避而不见，本就是陆白预料之中的事。 他的日子过得……很好，每日由着德安伺候，由着季连云给他弄一碗又一碗乌漆嘛黑的药。 “陆大人，您的药熬好了。”德安轻声上前提醒。 陆白收回眺望的视线，他被困在这方寸之间，无所事事，每日最喜欢做的，就是坐在院中，看逐渐盛开的腊梅。 偶尔也会执笔丹青，难以入目。季连云第一次看见时，目光愣怔许久，不确定地出口问道:“你……画的这是什么？” 陆白自我端详着，“梅花啊……，不像吗？” 季连云看着，眉心跳得厉害，那树干比腕粗，枝丫和指拇比大小也毫不逊色，所谓的梅花，一团一团的比药还黑。 季连云看得嘴角猛抽，这画……实在是难以恭维，最后只能讪讪一笑，“你……开心……就好。” 陆白一口干完药，德安递上蜜饯，陆白没吃，端着画卷问，“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