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清醒后，崔玉竹恢复早朝。早朝过后，直接到陆府，日日驻扎。政务就在外间处理，陆白在内室休息，说是内外，不过是隔着一道屏风。 第二日，崔玉竹直接从陆府去早朝，如此往复。 日子若只是这样，倒也无甚打紧。可偏偏……一言难尽。 其中最苦憋的当属季连云为最。一个头两个大，被帝王和陆白之间的的古怪气压弄的精神时不时离家出走。 季连云就歇在耳室，全天候为陆白服务。 他是医者，这无所谓。 可问题的关键，陆白此人变化太大。 自醒来后，陆白变化很大，每次用食也不见恶心反胃，胃口一次比一次还好，荤素不忌，若非有季连云盯着、拦着，他能不知节制地吃下去。 一日三餐，季连云连眼皮都不敢眨，死死盯着陆白，就怕他…… 陆白昏迷前身子什么状况，没人比他更清楚，油尽灯枯并非危言耸听。一次昏迷，七天七夜，还能治愈厌食症？ 不合常理。 季连云诊脉，言语探问，归根究底、翻遍医书，几日来一无所获。 这日午后，崔玉竹不知何故，还未归府。季连云照旧诊完脉，照旧询问，“陆大人，今日可有恶心反胃的感觉？” 陆白细心调养十数日，已经能下榻行走，偶尔还能在德安的陪同下到庭院走一走。 不过，陆白鲜少出去，多数时候都窝软榻，透过窗户看庭院里腊梅。软榻就搁在窗边，侧眸可见。 陆白从窗户收回视线，“还好，一点点。” 那神色淡淡，季连云看不出真假，季连云无法，嘱托道:“陆大人，你身体虚耗严重，若厌食厉害，实在吃不下，万不可强撑，都说物极必反，皆可通用。” “嗯，我明白。” 每次都是这句，一个字都不带重复。季连云无语凝噎。 “陆大人，人活一生，短短百年。”季连云收起药箱，“都道天分六界，神、仙、人，妖、魔、冥，然，不过是虚无缥缈之言。轮回转世，转世再生，都是梦一场。死了就是死了，腐朽为尘。” 陆白不解道:“季太医想说什么？” 季连云席地而坐，道:“人有七情六欲，每一种皆该为自己而生。身体是自己的，没必要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陆白看着季连云，未语。 “别人或许会因为种种原因产生疼，受苦受痛的却是自己，不划算。” “我知道，”陆白困惑道，“可我还是不明白季太医忽然和我聊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要好好活着。” “我知道，我不是在为活着努力吗？好好配合你诊脉，按时喝药，按时进食，我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活着吗？” “你只是机械似的活着，就如提线木偶。” “提线木偶是死物，无情无欲，无悲无喜，连动也得依靠别人，我和它还是有区别的吧？” 季连云:…… “本质是有区别，实则没有。” 陆白浅浅一笑，把锦被往上拉了拉，将自己盖得严实些，太阳躲进云层，他有些凉，“我才智浅薄，没读过几年书，听不明白这话之下的另一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 “对了，”陆白打断道，“季太医前段时间说可以用针灸治疗厌食症，现在可还行。” 一句话，轮到季连云沉默了。看怪物一样地看着陆白，久久没有回神。 “季太医？” “季太医。” “季太医！” 季连云挥推眼前的手，惊讶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用针灸还能不能治厌食症？” 季连云:自己果然没听错。“不可以。” “你上次还说可以。” “我没说可以，”季连云从地上起身，抖掉身上的尘灰，“我说的是减轻恶心反胃的感觉。” 陆白点头，嘀咕道:“那也可以，有效果就行。” 季连云:前脚刚傻一个，后脚又疯一个，一个恢复，一个又来，交替开回。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当初怎么就被崔玉竹给框进了太医院？脑子的水被抽干了？ 他顺了顺自心脉而起的怒，道:“你不是怕针？昏迷几日忽然就不怕了？” 陆白诚实道:“自然是怕的。” “那闹这一出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