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陆白跌落在地,潮湿又阴暗的地板逐渐浸赃他的白色衣袍,他垂坐在地上,说不出其他的话。 半晌,卫安靠着墙滑下,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双眸逐渐恢复常色,他缓了口气,道:“陆大哥,我应该恨你的。” 话落时,他又轻轻笑了笑,双眸尽是无奈,“可是,你这个人太好了,好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恨你。” 陆白双眸轻垂,此时此刻,当着卫安的面,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还可以说什么。 “陆大哥,事到如今,我不想说什么对错,也不想去怨你什么。毕竟没有你,我和阿初早就死在那年的沟壑之中,更不可能结为夫妻。” 卫安刚受过刑,虚弱得厉害,一长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喘着粗气。 陆白始终垂眸,不敢去对视卫安的双眼。 卫安歇了很久,又断断续续地道:“我不告诉你真相,是我的私心,我的仇,我自己可以报。而你,从始至终,没得到什么,自然也不需要做无谓的付出。” 陆白慌张抬眸,语无伦次地解释:“卫……,我……,卫安,我没……没想要得到什么。” 长时间言语,卫安受不住,整个身子靠在墙壁,废了好些力气,才勉强把咳嗽压下,虚弱道:“我知道,我看得出来,否则……,当年你也不会亲自为我和阿初证婚。陆大哥,你心胸宽广,可我……心眼小。” “对不起。”陆白羞愧低头,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世间文字千千万,这一刻,任何组织起来的言语,都苍白无力。 卫安暂歇片刻,道:“陆大哥,自查清真相,下定决心复仇那日,我就决定好要去找阿初。” 终于,咳嗽压不住,破口而出,鲜血落了一地。 陆白面色大惊,“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药。” 卫安伸手去拦,没成功,在身后道:“这一天,是我预料之中的事。你不用如此。” 陆白未理,急切地唤着胡泰。他先前不是没有看到卫安的伤,他气,他恨,不想理会。现在,不能!不可以!他才是最没有资格去恨的人。 胡泰很快赶来,还没来得说话。陆白率先道:“药,药!有没有药?” “哦……,哦……有,有,有。”,两人相识七年,胡泰第一次见到陆白这般手足无措、神情慌乱,也不敢多问,手忙脚乱从怀中掏出伤药递过去。 陆白慌乱地去扒卫安的囚衣,卫安虚弱,挣扎不过,由了他去。 囚衣之下的肌肤血迹斑斑,鞭子留下的痕迹数不清楚,斑驳交错,贯穿整个胸膛。 陆白看着,红了眼,手指颤抖着撕下衣摆,肃然道:“卫安,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卫安眸色一惊,抓上陆白的手腕着急忙慌道:“陆大哥,不要!” 陆白置之不理,仿若未闻,继续处理伤口的血渍。 卫安急躁起来,紧紧抓着陆白的衣袖,他本就虚弱,猛然用力,还没说话,咳嗽骤起。 陆白顾不得上药,轻抚他后背,卫安才渐渐平复。 咳嗽渐缓,卫安顾不得其他,手不敢松开,先道:“陆大哥,你不要冒险。我做了这个决定,就没打算活着。” 他说得快,咳嗽没停,在言语间时不时响起,说话也断断续续,“我活到现在,此身已经无憾,遇到阿初,……,娶了她,她结为夫妻。现在,……,我为她复了仇,终于……,终于可以去找她了,我很开心。” “阿初想要你活着。” “我们俩从小相依为命。听人说,地狱凄苦,我不忍心她等太久。” 陆白不再说话,固执地处理着胸膛上的伤口,从衣摆撕下的锦布染成红色,掉落一旁,药粉洒在伤口,卫安吃痛,说不出话。 卫安垂眸,胸前颤抖的双手将主人的情绪全部暴露在外。卫安知道陆白没有放弃,还想要救自己。 不行!卫安不愿,不愿再欠陆白,也不愿活着。他再一次,紧紧地抓住陆白的手腕,同样固执地的让视线对视。 “陆大哥,你听我说。”卫安挚诚地道,“事到如今,我命已定,回天乏术。我若真的想要……要寻求你的庇护,早在赵捕头找上……找上我时,就告诉你实情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陆白看着他,没有回应。 “而且!”卫安见陆白不为所动,有些急切,“陆大哥,你虽是……少尹,但并无多少实权在手,想要救我,想要两全,想要把判……,判定的案子再掀过来,就饶不过得去求……,求皇上。” 陆白说得坚定:“我可以去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