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铺着厚厚的氍毹,坐垫又厚又软,犹如一个小型的软榻,陆白窝在软榻里,靠着软枕看书。 一本游记,幽默的文字介绍着各种人文风情。 小案上一盏清茶,几本书册,厚厚地一摞奏章,崔玉竹席地坐在氍毹处理政务。 马车行得平稳,两人互不打扰。 “困了?” “有点。”陆白道。观察倒是细微,自己不过闭眼两次。 “困了就睡,等到了我叫你。” 陆白不勉强自己,将书搁回小案,闭眸睡觉。 再一次深陷梦魇,梦里的人唤他陆白哥哥,两人计划着去法国旅游,登机时听到新闻,陆氏陷入财政危机。 画面再转,陆白匍匐于地,曾经的兄弟站在他的面前,一脚踩在白膝的手上,如踩烟灰一般,身边围着一群曾经巴结讨好的朋友,笑得狂妄。 陆白愤怒、却无能为力,笑声刺耳,穿透每一寸肌肤,刺痛每一根神经,无限放大。 “做噩梦了?” 陆白用衣袖拭去额间的汗水。 崔玉竹不知何时挪了位置,他依旧坐在氍毹,不在小案后,挪到小案左侧,旁边是陆白歇坐的小榻。 “陛下怎么坐在这里?” 崔玉竹未答,起身坐回小案后,“做什么噩梦了?” 陆白看着崔玉竹,道:“陛下不会是怕微臣摔下去,故意坐过来挡着吧?” 两人皆顾左言他。 半晌,崔玉竹搁笔,看向陆白,“答案对你很重要?” 目光相撞,陆白收回视线,拿过游记,“不重要。” 落寞一闪而过,崔玉竹起身,抽走游记,坐上小榻,旁边是陆白的双腿,隔着毛毯相碰。 陆白往里挪了挪。 一躺一坐,四目相对,崔玉竹道:“什么噩梦?” “陛下确定想要知道?” 崔玉竹:…… 很久,崔玉竹道:“走吧,到了。” 崔玉竹说完转身掀帘而下。 陆白也没停留,紧随其后。 入目是府邸,牌匾空置,未落主,碧瓦朱檐,朱红色木门大开,能看清里面偌大的庭院。 这是…… 这条街布局有些熟悉,是……,是……,是永兴大街。 陆白侧目望向身侧,“陛下这是?” 崔玉竹未应,手自不然牵上陆白,感觉到一瞬间的僵硬后,他又松开,道:“进去看看。” 三进院落,两人很快便行到正院,有十余名鬟小斯忙忙碌碌。 陆白还没来得及打量,就见所有人齐刷刷跪地叩首,“奴才(奴婢)拜见皇上。” “拜见陆大人。”声音锐减,这一句只有两个人发出来。 陆白好半晌没回过神,他看到了德安和如意。 这个人要干嘛?陆白不解地看向身侧。 崔玉竹没看他,对着满院子跪地的人厉声道:“从今日起,这里的一切,都由陆白做主,他的话代表着朕,谁要敢半点不敬,直接杖毙。” “是,奴才(奴婢)遵旨。奴才(奴婢)拜见陆大人。” “德安!如意!” “奴才(奴婢)在。” “教好他们规矩。” “是,奴才(奴婢)遵旨。” 这些人皆是秦忠昨夜亲自从各宫挑选的,崔玉竹没有多说,简单几句,便挥手让人该干嘛干嘛。 两人行到正屋,如意添好茶水,又拿来厚厚的软垫。 “这里怎么样?” 陆白看着满院子忙碌的人,“挺好,陛下把微臣带来这里是要?” “这里离京兆府很近,半盏茶的功夫就至,季连云也会住在这里,直到你身体恢复,下值后可以多出去走走,不必……” 陆白打断道:“陛下是让微臣住在这里?” “陆白,我昨夜想了一宿,你说的没错,我还没玩够,甚至正在兴头上,你就不能死。这里适合你养伤,养好了,我在慢慢玩。” “这破败的身子,陛下确定微臣能养好?” “我说能就一定能。” 陆白轻轻一笑,嘲讽意味颇浓,“陛下好生自信。若换成微臣,微臣绝不会这么做。” 崔玉竹看着他。 陆白起身,走向门口,“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