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陆白看着他,眸色无光,“微臣和其他人确实不同,其他人可以决定自己的身子属于谁,微臣不能。” “微臣认清现实,也认命。” 季连云来得不是时候,这内殿的低气压弥漫,每个角落都写着硕大的三个字。他站在拐角处,摸了把额头上即将冒出的冷汗,走进去行礼。 两人都没说话。 跪地的季连云:??? 静默跪了片刻,仍旧没等到回答。季连云抬眸看了眼两人,一个睡在床榻,一个坐在床尾,皆面无表情。 真的是…… 池鱼之殃,一个太医,招谁惹谁了? 季连云腹诽不停,把这两人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骂。抽空感叹一句还是山野间的赤脚大夫逍遥。 “他腰受了伤。”到底是崔玉竹先开口。 季连云从地上爬起来,后背冒出冷汗来。 腰啊…… 那是腰啊…… 自己要怎么治? 季连云跪坐在脚踏边,说辞斟酌而出,“陆大人的腰是闪到了吗?” “不小心撞到了桌沿,”陆白翻身,仰面而下,“应该没有闪到。” 季连云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安坐床尾的帝王,伸手落在陆白腰上,作势就要检查。 手指才刚刚用力,一抹红色从里而外逐渐显现,最后清晰地渗在外衫上。 季连云:???这是撞的???这是怎样的撞击,才能筋骨没事,却能撞出血来? 崔玉竹也看到了,眸色逐渐变沉。 陆白看不到,却约摸猜得到,开口打破静默,“季太医,麻烦您帮我开点药膏就好。” “哦……,好……”应完,季连云又想起什么,看向崔玉竹。 这活……真他娘的难! 直到看到崔玉竹微微点头,季连云悬吊的心才微微落了一点点。忙不迭从药箱里翻出药膏,又犯了难,不知道交给谁,略一思忖,直接搁在床边,道:“皇上、陆大人,这药膏直接抹在伤口就行。” 陆白未语,崔玉竹烦躁地摆手。 季连云麻溜地爬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 内殿再次沉默,陆白微微挪动身子,刚准备翻身,崔玉竹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怒意。 “别动!” 陆白没动了,任由崔玉竹掀开自己的衣摆。 后背是怎样的情景,陆白从感官就能知道一二。 从左到右的摩擦、一下又一下的撞击,温热的血、那定然是一条横穿后腰的血痕,甚至会因为后腰无肉庇护,会变得更加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落崔玉竹的眼里,会变成一种怎样的情绪? 陆白试图去想象。一个动了情的人、一个还理不清自己心的人、一个还不知道自己是要人还是要心的人,在内心种种纠结、矛盾之下,该是怎样的煎熬? 是后悔? 是怜惜? 是不安? 是烦躁? 亦或者其他? 陆白心情很好。 药膏抹在身上,冰冰凉凉的,减去了疼痛。 复仇的方式千百种,一刀了解性命最便宜仇人。在经历过两世的生死离别,他自认为最好的复仇,就是让仇人活着! 痛不欲生地活在内心的煎熬之中!若是能夜夜饱受折磨,想死不能死,那就更好了…… 所谓杀人诛心,说得便是如此。 在这个皇权之上的年代,陆白自知翻不过崔玉竹这座大山。 就像孙悟空永远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位置决定了一切。 那就用自己捅烂这只手掌! 自伤一千,伤敌八百,甚至更少,陆白都不介意将这场自虐的游戏一直玩下去。身体的伤可以忍,可以用药治愈,心里的伤却比万箭穿心还痛,随着时间的漂移,还会越陷越深,直至无药可治。 这都是他的亲身经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几日别出宫了,好好在衍庆宫养伤。”崔玉竹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后腰。胸腔似压着什么,重得他喘不过气。 “是,微臣遵旨。” “你……”崔玉竹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其他话要说?” “皇上恕罪,微臣不知要说什么?或者……皇上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你就会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