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疲力竭的身体之下藏着震惊。这人纠结半个月,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这…… 和自己的预想有些出入。 不过…… 不甚打紧,反正自己的第一步已经达成。 崔玉竹的愧疚和怜惜就是自己的目的。他还不至于傻到认为崔玉竹动情入骨,到达可以放了自己的地步。 况且,自己从始至终,目的便不再逃离。决定复仇开始,便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局。 “陛下,微臣真的认命了。”他用那装着水花的眸子说。 崔玉竹欺身而下,这眼太勾人了,“最好如此!” 那之后,两个人默契揭过此事,不再过问。 崔玉竹依旧是动了情,却浑不在意的帝王。 陆白依旧是认命的京兆府少尹。 两人好似回到最初,又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 无从考究,却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崔玉竹每个午时都会带着秦忠去往京兆府,陪陆白用过午膳,又返回宫中处理政务。 一来一去的耽搁,让崔玉竹每夜都得在外殿多处理一个时辰政务。 等到崔玉竹处理完,陆白多数时间已经就寝,也有少数时候还靠着床沿看书。 这夜就是少数时候。 崔玉竹处理完政务,陆白还未入睡。 这会儿已是深秋,夜晚有些凉。地龙在秦忠的吩咐下提前烧了起来。 他许是刚沐过浴,地龙又烧得旺盛,脸上泛着潮红。青丝未干,柔顺,垂直而下,发丝窝在脚踏上的氍毹里。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轻薄如纱,被湿发打湿的地方紧紧贴着肌肤。 情欲瞬间浮上双眸。 若不是知道这衣衫是秦忠准备的,崔玉竹真要怀疑这人是在勾引自己。 他很有自知之明,陆白的穿衣别无选择,一律同样,那是自己之口,为秦忠下的令。 “在看什么?”崔玉竹走过去,坐在陆白身侧。 陆白没有起身行礼。 当然, 这是崔玉竹的交代,在衍庆宫一切俗礼可免。 “一本游记。” 崔玉竹凑过脑袋,“我看看。” 陆白把书往崔玉竹的方向移了移,两颗脑袋凑到一起。 “岭南?”崔玉竹看了两页,颇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尽是些我曾经走过的地方?” “嗯,”陆白道,“大约是把您未登基之前走过的地方都囊括其中。” “还有这样的游记?” “陛下受万民爱戴,民间这样的书不少。” 崔玉竹嗅着湿发上淡淡的香味,他知道这书定然是秦忠准备的,若要陆白选择,他绝不会看这样的书。 陆白心中没有自己,崔玉竹心知肚明,“还记得岭南吗?” “记得,微臣曾经流放岭南。” “还有呢?” “在岭南与陛下相识。” “还有呢?” “陛下救了微臣一命,又给了微臣一个全新的身份。” 若没有后面发生的种种,陆白真的很感激崔玉竹。 当初的自己是流放犯,在这个将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封建王朝,流放犯的身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由其是自己还拥有这么一张面容,结果可想而知。 若无崔玉竹,他早就死了,或许死在某个人的身下,或许是多个,又或许死在服役的途中,太多太多的可能。到最后,连草席裹尸都没有,尸骨还得物尽其用,让野狗饱餐一顿。 “还有呢?”崔玉竹还在问。 陆白沉默了,书角被紧紧攥着,似是下一刻就要分体。 崔玉竹不急,侧目看着那隐忍跳动的太阳穴。 “第一次……在陛下身下雌伏。”书角获得自由时,陆白回答。 “记性真好。”崔玉竹将人抱上榻,“陆白,你的命是我给的,你只能是我的。” “微臣明白。” “我这个人不贪心,”崔玉竹压在陆白的耳边,“即便对你动了情,人是我的就好,心无所谓。” 陆白微微抬首,在崔玉竹耳边轻吐浊气,“陛下,微臣的心……早就死了。” 这一夜,崔玉竹又一次失去了温柔。 陆白不甚在意,第二日,照常出宫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