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夜里偷偷哭,时常也觉得匪夷所思。 那个当年蛮横无理的姑娘,竟真像换了个人。 有时候乖乖顺顺的,甚至连伺候母亲照顾锦薇也从无怨言,倒还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模样。 “你瞧瞧,这是你往日喜好吃的桃酥,朱子一早从隔壁镇买回来的,如今都还是热乎的。”不知是何心思,卢恒不厌其烦,又说了这么一句。 乐嫣终是被煎熬的受不了了,像是她今日不吃一口东西,他便不会放过自己一般。 无奈,她只得慢悠悠张开嘴。 一块大小合适的桃酥放去她嘴里。 乐嫣努力抿了抿,却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她觉得许是自己才病愈,这才嘴里没了味道,她不死心又自己亲自动手拿了一块,放唇齿间来回品味。 许久,乐嫣扭头将那桃酥吐了出来。 她几乎是有些厌恶的将手中剩余的丢了去地上。 “不对。”她声音恹恹地。 卢恒听了亦是泛起怔忪来,“什么不对?” “味道不对......” 不甜,一点都不甜。 她再吃不出来以前那种甜滋滋的味道来。 卢恒不懂她的悲哀,因为没等到他开口,床榻间已经传来妻子细弱而均匀的气息声。 她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卢恒有些后知后觉,自己这回回来,乐嫣与以往好像有些许不一样了...... 以往的乐嫣是什么样子的? 眼中亮晶晶的,心里,眼里都是自己。 可不像如今这般...... 不就是因为玉珠么。 他想了许久,想着这回该如何哄好她。 卢恒从不担心她会不喜欢自己。 她爱自己么......并不见得。 乐嫣只是爱极了自己的这幅皮囊罢了。 可是,她真是单纯啊,明明她的皮囊才是世间仅有。 便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也只如同这世间任何一个凡夫俗子—— 卢恒清晰的记得,自己远赴汝南,见到那位善化长公主独女时,心中的喜悦如何都做不了假。 槛窗外淡金色的辉光浅浅落在她眉眼上,乐嫣生的惊心动魄的美貌,可是却并没什么摄人的棱角。 不画眉时,连眉也是细软纤细的。像是两条细细的柳芽贴在面上,琼鼻小巧,下颌尖尖,若是不睁开那夺魄的眼,她的容貌并没有几分攻击性,反倒像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卢恒安静瞧了她许久,眼眸黑沉,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直到有些困顿了,这两日两夜,他忙着照顾乐嫣,几乎没闭上眼过。 如今一安稳下来,便觉得困意袭来。 卢恒往她床榻边沉沉睡去。 想着她这般多睡些也好,养好身子,耽搁了好些时日,该早些启程了。 上京那处,才是他的抱负。 他已经耽搁太多年了。 他的祖辈曾位列三公,纡朱曳紫,卢氏也曾门庭繁祉,他的叔祖伯祖们曾叱咤沙场,扶大厦之将倾。 世人哪怕不知天子,也知他们去天半尺的范阳卢氏。 而不是如他这般,这般的年岁,靠着阴谋诡计,一路奔走钻营,像是一只永远见不得光的蛇鼠。 ...... 三伏的尾日里,暑气尤重。 一轮旭日高悬飞龙走兽的屋脊之上,化作流火,撒下漫天绚黄。 今上回宫的消息隔了一日才传至太后耳中,她正巧带着许多命妇太妃在禁中太液池避暑。 自先帝驾崩,远在梁州征伐的当今仓促登基。 建国不久,又是年轻天子登基,各处势力贼心不死。今上登基五载,至此次已亲征黔南两回。 这回黔南战报得胜回朝,自是鼓舞人心。 京郊外紫幡飞扬,朝廷各部官员们更是备好酒水,仪仗,只待大军凯旋。黎民百姓翘首以盼,得以一见王师凯旋,窥见四海之君,天下之主的龙颜。 谁曾想皇帝竟然一声不吭的跑了回来? 陈太后是当今生母,天子都早已是一个成年帝王,太后少说年纪也有四十岁朝上,却终日沉浸养生驻颜之术,颇得受益。 甚至如今仍是容颜美艳不见半分衰退。 她正在窗边逗鸟,闻言惊诧之下停下手间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