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炸开烟花,皇宫死寂沉沉,提灯宫人们远远看见独身的襄陵公主,躬身请安,素来好脾气的襄陵公主往常都会回之一笑,今夜步履匆匆,无暇顾及其他,似蹙非蹙的忧容上覆了一层肃重。 她穿过一扇又一扇宫门,走过一条又一道宫道,沾染一身馥郁白梅香,肩头的白梅在琉璃光下徐徐落地,沿檐而挂的大红灯笼仿佛看不到边际。 她要去的地方是历代帝王议政的明思堂。 她匆匆赶去的时刻,明思堂正风云涌动。 崔越派人叫尧豫生去明思堂,反倒是迟迟未见他,隐忍怒气的陛下坐在座上一言不发,值守的宫人们垂下头去。 霍吟小心翼翼为尧豫生斟茶,腾腾热气从薄如蝉翼的水晶杯中袅袅飘出。 这事本来轮不到霍吟,他又着实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好思考下一步,暗地里尾随尧豫生摸索到明思堂外,寻了个僻静处躲起来。 恰好见有宫人端茶而来,他心一动,窜出来拦住了他。 那宫人瞧见眼前突然不知道打哪跳出来的少年,吓得失了三魂七魄,张大嘴就要叫出声。 霍吟眼疾手快伸手堵上他的嘴,压低声道:“我帮你把茶端进去。” 霍吟心里“咦”了一声,觉得眼前的宫人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宫人向他抛了个媚眼,霍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宫人娇滴滴道:“这可真是多谢你了。” 霍吟心里恶寒,干笑道:“哪里哪里,我这就送过去。” 霍吟说着双手已经端上茶盘,屈肘往自己这里发力,茶盘纹丝不动,霍吟下颌一紧又加重了些力气,宫人手背青筋突起,笑容妩媚。 “方才我不是故意叫的,你多多见谅。”宫人夹着嗓子,睁着泪眼嘤嘤啜泣,“今夜实在是难过,我好好走着就被人打晕了剥去衣物丢在地上,差点就失了清白。” 霍吟:“!!!”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人眼熟了。 “幸好今夜除夕忙得不可开交,我好躲躲藏藏的回屋重穿一套,否则被人瞧见我衣衫不整,那真是百口莫辩,”宫人又朝他抛媚眼,“宫里问罪下来,我再也无福见到你这般——” 霍吟咽了口唾沫,仿佛浑身都被扒光了,宫人眼里冒光:“这般俊俏热心的……” “我先进去了!” 霍吟一把从宫人手里抽出茶盘,不敢继续去听他讲话,“再耽误些陛下降罪下来就不好了。” 搬出尧豫生准没错,尤其尧豫生崔越两人都在,端茶都成了容易被无辜牵连掉脑袋的苦差事,宫人夸张地捂嘴,目中泪光婆娑。 他依依惜别:“那你快进去吧。” 说完自己一溜烟先跑为敬。 霍吟:“……” 霍吟耸了耸肩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长呼一口气往前方静默的明思堂赶去。 茶水热气蒸腾,崔越风度翩翩的建议:“臣请陛下拟旨,乐居公主谋逆,其罪当诛。” 雍宫里的规矩,端茶内侍都是当夜宫中轮值之人,得留在宫里当值,霍吟和其他宫人恭立殿中。 霍吟小心瞥过去,崔越优雅从容的直面尧豫生扔来的水晶杯,侧身轻松躲了过去。 水晶杯撞上流香貔犰天青香炉,碎片四溅,崔越微叹:“陛下又胡闹了。” 他像个循循善诱的长者劝诫不懂事的顽童:“这盏水晶杯足够一户五口之家十年衣食无忧。” “若是崔大人少做些事,兴许水晶杯会成为大雍寻常器皿。”尧豫生针锋相对,居高临下地看过去。 他眉心上挑,眼皮半阖微遮乌眸,讥诮地牵起一侧嘴角,十足的挑衅。 “昔年灾荒,饿殍遍野,晋惠帝却言‘何不食肉糜’,为后世添了一则千古笑谈。”崔越转向碎裂的水晶,流出惋惜的神色,“陛下此言,臣心甚忧,恐陛下成为世人口中‘家户皆饮水晶杯’的笑谈。” 尧豫生怒道:“你放肆!” “臣不敢。”崔越平静道,“臣为陛下殚精竭虑,岂敢放肆。” 崔越逼视尧豫生,墨眸如幽深无波的古井,字字清晰:“乐居公主大逆不道,请陛下降旨赐罪。” 尧豫生猛地推开桌案器物,玉瓷笔墨哗哗落地,发出清脆紊乱的响声。 崔越在一片狼藉里捡过玉玺捧在手心,“陛下是想要臣一笔一划教您拟诏了。” 尧豫生心口一滞,苍白道:“你要做什么?” 崔越捧玺上阶,脚步从容,寂静下来的明思堂只有崔越的步声,随崔越一道而来的捧旨太监面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