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旃檀(3)(2 / 2)


暖,便当替我这个远游不孝的尽一份力。”

虔意应下了,在习习春风中看着他,只觉得他变了。眉目舒展,坦荡自得。昂扬着一股少年气象,仿佛沉舟侧畔,听得见浩浩江帆。

而她却有些怅然。

何日归家洗客袍。

这一春常是远别,立春时在樊楼酒阁子上喝酒,款叙和乐,尚且期待着一年的好春光,彼时人在物在,维持着既有的秩序构成令她心安的人世,从未想过自那时起,当时席上席下客,终有一日也会陆续分别。

那时候听翁翁讲评新作曲子词,与几个至交们在临水的轩榭上吃酒,孃孃命歌儿舞女在那一头的桥面上吹笛子,翁翁让改作吹箫,呜咽一片,像是小儿信笔涂鸦的水彩,毫无章法地洇散开来。小小的人哪里懂得甚么喜乐,一心撺掇大哥哥,把他从书斋里喊出来抓蝴蝶。

翁翁吃了口酒,伸手轻轻叩着桌面,随渺茫的箫声轻唱,及富抑扬,“座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

她那时看翁翁似乎沉浸在一种难言的词句里,只疑心那是极好的词。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旧时景象与如今重叠在一起,恍惚又有些分明。

她从怀里抽出个油蜡纸包,温温热热,轻轻吸了吸鼻子,递给他,“每次缠着你给我带曹婆婆,我却没想过你爱吃什么。后来问了你身边的兰台,才知道你爱嚼风干牛肉丝。喏,带到路上吃,何九郎问你要,你只能撕一点点,多了不能给。”

说着竟然笑了,“娘娘没有来,她手头事情太多。叮嘱我给你带一包土,到了南方要是水土不服,取一撮泡水喝,但愿能见效。”

能不能见效,这是个偏方,说真有效的未必试过,郗混微微笑,一并接过了。何九郎正与老太太说话,千叮万嘱不会出事,他最后一次望了望东京城的天,又觉得释然,万古长天,都在一朝的风月。

“照顾好自己。”顿了顿,“这个土你哪里抓的?”

虔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支支吾吾的,“娘娘说这个本地越丰沃的水土越能养人,我绞尽脑汁想了想,好像只有茅房旁的水土才最养人,就亲自排除万难,去抓了一把,捏着鼻子仔细包好了,送给二哥。”

说着眨了眨眼,仿佛真诚得不得了。

郗混倒吸一口凉气,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忽然生出一股要在走之前把她打一顿的冲动,咬牙切齿,“你最好不是。”

兄妹两个都笑了,像小时候一样,没有掺杂别的色彩,只是因为捉弄了而开心,所以笑,笑得痛快。

可意问称意,“从这往潍州走,要走多久啊?”

称意笑着答,“看脚程快慢,也说不准。譬如水路得走将近一个月,车马要快一些,也得二十日了。”

寄意壮着胆子说,“二哥哥往南方去,有什么好玩的小玩意,可以带一些回来吗?什么泥捏的小像,说比东京城的做得还要精巧。”

郗混一一都答应下了,对妹妹们素来很关照,故意夸下海口,“带!都给你们带!见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南方时兴绫罗绸缎,带几船回来,送你们做衣裳。”

何九郎与祖母说完话,又和自己家来相送的嬷嬷道了别,才走过来拱手问女眷们好,姊妹几个也福身还礼,彼此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些客气话。

总拦不住远游人。

河上风帆,天地澄怀,纵然再不舍,送到岸边,面前的汴河水载着客船,波涛迭递地去远了。

忽有故人心意动,征帆何处到扬州。

她挥手向二哥哥送别,像是送别一段熟稔又眷恋的时光。

跟随祖母回到家里,才发现外头停着辆马车。到家之前便有人打点传话,故而虔意与吴嬷嬷搀扶祖母下马车时,就听见一声极热络客气又嘹亮的嗓音,半个东京城的公鸡都比不上。

“老太太!年儿巴晌地没见,一嘴儿正念着您呢,我可真是想念您得紧!”

其实这样说话是很失礼的,但是东京城的勋贵们为这位大娘子开了特例。照她的话来说,做冰人是门学问,首要就是在家长之间营造一种热闹亲切的氛围,所谓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气氛上来了,再去保媒拉纤,就算不成也是和和气气的。

可意笑开了花,拉一拉旁边的称意,抬起下巴指给她看,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揶揄,“这回来得巧,你心心念念的东京城第一大冰人,今天好巧不巧上了咱们家。”

“啊,”称意顺着她的话看过去,“那就是唐大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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