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掩着唇,似乎犯了大戒一般,“是婢子不好,影响到小娘子吃果子,来人,把这些果子撤下去吧!” 虔意连忙摆手,笑眯眯地望着孙妈妈,一面抱着一碟子紫苏嘉应子不撒手,“妈妈说得对!妈妈教导有方,所以妈妈和我都如此优秀。那人有七情六欲,难免会犯口癖。妈妈吃颗嘉应子,咱们不管什么香的臭的了!” 胡搅蛮缠她是东京城里的第一名。审时度势的小娘子才不会受委屈,孙妈妈对于这一点还是很欣慰的。 接过她递来的嘉应子,心中有事,也不着急吃,末了看了看天色,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年咱们家二哥儿考得怎么样。要是一门里兄弟两个都头考头中,三位姐儿又个个高嫁,天上的老主伯也可以欣慰了。” 世人总爱用自己认为的好来联比别人认为的好,虔意摇摇头,说不是这样啊,“大爹爹只是希望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过得好。功成名就,富贵显达固然是好,可是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过日子,才算真正称心如意呀。” 素荣边吃边说,“所以小娘子的愿望就是吃好喝好。” “再加一个睡得好。” “好的小娘子。” 孙妈妈对她们这种言语听得多,以前还耐下性子与她们分辩分辩,试图灌输一些自己的道理,后来发现这主仆两个简直就是压孙猴子的石头,主打一个冥顽不灵,干脆不费口舌,沉浸在自己的感伤里,“若是老主伯还在,老太太这些年,也不至于一个人如此辛苦……” 正伤怀着,忽然听见外头有序的脚步声,虔意探头往窗外看,是祖母身边的吴嬷嬷亲自来了,她连忙放下果子,飞快擦了擦手,整理好自己。等吴嬷嬷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收拾得整洁有序的阁子里,温婉贤淑的小娘子正对着一盘紫苏嘉应子摆手,“今日已吃过三颗,忧心家中哥哥,实在没有胃口。还是撤下去吧。” 吴嬷嬷和孙妈妈相视一笑,孙妈妈叹了口气又笑着摇了摇头,吴嬷嬷便说,“不必撤了,小娘子多少吃些总是好的。” 虔意乖乖地起身,老一辈跟前的嬷嬷们,小辈见了也都要恭恭敬敬。虔意口中问好,心中却很好奇,“是祖母有什么教导吗?” 吴嬷嬷说不是,“大哥儿才上值去了,说今早与小娘子从萱寿堂出来,小娘子说有个攒丝冰裂梅花纹的手炉,上回借去没有还。这天乍然还有些冷,还请小娘子快找了亲自送去吧,大哥儿在计河州桥靠御街那头等你,他说他的马你认得的。” 梳妆打扮如果不讲究,究竟也不需要耗费太多时光。她又心里着急,知道大哥哥不过是杜撰了个什么手炉,想让她出去看看放榜到底是个怎样的盛况。 因此也没有让素荣做繁复的插戴,一对蓝色琉璃簪挽发,换了一件蜜合色的红牙褙子,就提起裙子,在孙妈妈从里到外的念叨叮嘱声里,急匆匆出门去了。 微雨,素荣替她打伞,她自己小心翼翼地提起裙子,她素来喜欢穿细褶的白缎裙,细细掐着金边,在云雾叆叇之下,如同汴河上游船旁的粼粼水光。 前面有两个人。着急忙慌地等在那里,仔细一看发现是可意身边的曾枝,远远看见她,便迎上来笑嘻嘻地道,“四娘子五娘子知道您要出去,请幺姑娘拟了张单子。说计河州桥离中段御街不远,三娘子肯定会顺路去买些梅花牛乳糕,就请三娘子不辞辛苦,再顺一顺路。” 虔意接过打开,一遍咕哝着,“也不必这般了解我……” 闺阁中常用的洒金花笺上是淑丽的笔迹,一笔一划写得工整:张老爹活糖沙馅诸色春茧、王大娘梅花脯、贺婆婆桃穰酥、唐家糖薄脆、蜂糖饼、糖蜜酥皮烧饼、梅花饼。草编蝈蝈儿。 虔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干什么啊她们吃这么多?我是去送东西的,我不是那货郎,去御街进货的!” 可意早就交待过曾枝该怎么说了,曾枝方才打了好久的腹稿,现在条理分明一字不落,“四娘子说,今日正好是二哥与四哥揭榜的日子,那是好日子啊!买些果子糕点回来,并不过分。她们正预备着今天下午替两位哥哥好生庆贺一番,一切都指望娘子的果子糕点了!” 郗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会骗人,她心里刚这么腹诽,又发现自己也是郗家的人,便囫囵应下了,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带回来吧。要知道,这是为了庆祝二哥四哥,不是为了消遣娱乐。爹爹娘娘问起来你也得这么说——还有,让她们给我留个位子,我送完东西就去找她们!” 一厢别过曾枝,刚刚出了后园,就看见前头打着伞的两个人,她心跳陡然慢了一拍,低下头撒开腿就想溜走,隔老远就听见爹爹气急败坏地喝了一声,“你要往哪里去!” 没法子,只好老实巴交地迎上去,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解,“伞压得太下了,方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