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人身上,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裴用此番沉吟了许久,也不知道想什么,微微低下头。 官家无暇顾及他,还在那里忆苦思甜,就忽然听得他声音压下去好几度,也不似先前那般生硬,又迂徐问,“那圣人可曾给你送过什么信物,比如荷囊、扇坠之类?” 官家一拍大腿,顿时来了兴致,“有小娘子给你送这个?” “没有,随口一问。” “哦,”官家摸了摸下巴,陷入遥远的沉思里,“有是有。她刚嫁过来的时候给我做过一双靴子,啧,还是很精美的。”说着伸手比了比,“这么长的鞋面,回纹锦,里面绣了一朵棣棠花。” “以前没听你说过,更没看你穿过。” “你不懂,这是闺房之乐!” 官家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觉得简直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妻子相赠的爱物,谁每天穿出来,磨破了怎么办?弄脏了怎么办?尺寸不对怎么办?靴子里有针还不知道有几根,哪天去见爹爹,他说我御前持凶又怎么办?” 说着说着,二人都笑了,提起往昔岁月,官家每每慨然,“后来我就收到匣子里去了。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个中滋味,你这种没有娘子的人怎么会懂。” 好像……也能够懂得几分吧。 前一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原本想喝些安神汤,又怕传出去太声张。每每一闭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大红底子的鸳鸯碧波,堂堂一个男子,被她调戏得心神不安,冒了好几日的虚火。 他郁郁沉了口气,今天来福宁殿就是来增长见识的,官家就是现成的老师。他便又问,“那么,官家又是如何让圣人爱重于您的呢?” “想学啊?”官家挑眉。 他沉眉,“没有,单纯只是很好奇。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我想说,你听好了。” 官家干脆比了比手,长时间站着说话难受,他示意他坐下,自己把桌上画的兰花收起来,搁在一边。 似乎是故意吊他的胃口,长久不说话,取过一旁的香炉开始松灰,等香灰松软,才一边烧炭,一边慢慢说,“投我木桃,报以琼瑶。要给她送一些能表明心意的东西。” 梅花炭烧得通红,埋进香灰里,押成小山。 官家一边屏息凝神,一边示意他自己想一想,他果然迟疑着道,“四书五经?古今善本?荷囊扇坠?珠玉翡翠?” “全都不对!”官家气愤地白了他一眼,微微用力放下灰押,“你能不能用心一点?你就算说胭脂水粉、锦衣华服,我都不会骂你。” 努力抚平自己的心绪,循循善诱,“你得想他人之所想,并且要能够别出心裁。人家会缺那一些吗?高门望族的小娘子,什么东西没见过,没赏玩过?我当年迎娶新妇,回到家中,送了她一捧花,这才叫精心挑选,是满腔热忱要与夫人过日子的。” 裴用深以为然,忙问,“是什么花?” “这你就不懂了吧。”官家得意地笑,“这种花有典故,有来头。一从开元天子马嵬驿变后,此花又作‘端正树’、‘相思树’,学名唤作石南。不仅花繁叶茂,寓意也好。她掩着嘴,想必也被我的用心所感动吧!” 裴用默默揩了把汗,敷衍着说是。 官家以为他是觉得这种方法太庸俗,便又说,“你还得时不时含蓄地表明一些你对她的爱慕。要在生活中让她体会到你带给她的脉脉温温情,要让她觉得有你真好。比如对她嘘寒问暖,看见她肚子疼啊?让她多喝些滚水。听见她忽然想吃甘薯,你要提醒她吃多了会便溺频繁,还是少吃为好。” 裴用默默掩了掩鼻子,提醒他赶快放云母片。 官家“哦”了一声,对他的反应并不满意。从一旁的小磁坛里取出丸青衣的香丸,放在云母片上,慢慢等香味生发,“窨了一年的东阁藏春,年年春常在,贺今岁春又来。” 官家显然被他挑起话头,开始诲人不倦,他轻轻屈指敲一敲桌子,示意他专心一点,接着说,“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会抵御诱惑,要时时刻刻在夫人面前树立起良好的形象。比如有一天晚上,她邀我共浴,就被我以要看书为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那怎么能去呢?那可不能去啊!要正直上进,不沉迷于女色,让夫人放心。” 裴用立马反驳他,“此话官家最说不得。” 官家尴尬地笑了笑,示意他来品一品这香,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草木青和气里,裹藏着绚烂的一春。 有开不尽的花,有赏不完的筵宴,有充满活力的、满是生机的、旺盛的生命。 很有些陶陶然,“那是大娘娘,起先皇后还敢回她两句。大娘娘时不时责难她,说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