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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速(8)(1 / 2)


果然前边热闹,大和尚们在院中数列排开,地心一个大炉里头火光冲天,烧着黑白二色丝线与香烛。一旁架着硕大的纸屋纸马,烟雾缭绕里什么都看不真切,一不留神还真以为自己进到了梵音真境,就是有些呛人,闹闹嚷嚷的,大抵还是脱不出红尘。

薛熙琳跪在灵位旁,正对着一个身穿白衣、腰束黑带、面画浓妆的女子。郑连珂牵着虔意的袖子讶然问,“做什么这是?给郡公唱戏呢?”

王惠吾摇头,仔细辨认半晌,才迟疑着说,“应该哭丧的。也有人家请这式样人来,不拘白天夜里,扮做孝子贤孙,来灵前酹酒唱歌。或是引着丧主家人,绕着灵柩转圈唱孝歌。”

果然,打头那个穿白衣裳的哭天抢地嚎了两嗓子,口中开始含糊不清地唱着变调的词,虔意听不太清,只能依稀分辨,大抵是什么“黄泉路啊你慢些行……”

旁边几个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必也是一班儿。看着倒不像正经哭丧的。她们围着灵柩来回转圈,口中哀嚎,用力过猛差点儿把自己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薛娘子看过来,立刻又换了副嘴脸,笑容满面迎上前来索要酬金。

薛娘子果真偏头看一眼撷翠,撷翠手上有早备好碎银子,唱一句便给一点。那起子人越发得兴,围着撷翠要钱。

郑连珂不觉嘟嘟囔囔,“什么人啊这都是……”

奈何灵前是万万不能闹起来的,不但惊动了亡者,便是教底下的来客看着也不好看相。

虔意耐着性子等她们把钱要完,唱着收了场,才绕到薛娘子跟前去,压着声,“不必姊姊动手,我去问问她们。姊姊放不放心我,姊姊若是一味这样让下去,银子要不要紧是小事,活着的去了的看着都生气。姊姊只要点一点头,出了什么事记在我头上。”

薛娘子闭上眼叹了口气,“愿愿,算了吧。他们都是市井的粗人,编排手段厉害着。搭着我不要紧,我该。如今已经一摊子事了,何苦再把你牵扯进去。”

“有什么该不该?合该这样受欺负?一群人在灵堂上张口闭口要银钱,对得起哪个?”虔意攥着袖口,还是尽量放了和缓语气,“之前是因为这是姊姊家里事,我替你办不了什么。但是如今好不好我都得去做,软的不行就上拳头!我看不得有人欺压你到这个份上。我有分寸,申饬人用的是我的嘴,便是来客无礼我也做得,一切与姊姊不相干。”

果然那几个人正在厢房里卸妆,虔意她们在门口站定了,就听见里头一个尖细的声音调笑道,“我还以为好难缠,嘴里没个把儿,手上就是那无星的戥子!你用甜话儿趱趱她,银子不就来了?”

旁边一个道,“这样没三思,若不是咱们伏娘子把持着,哪里办得成事?呸,就是个绣花枕头,横眉冷目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虔意一眼瞧出其中的乖张来,当即气坏了肠子,抢先一步迈了进去,厉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到底是来哭是来闹的!”

里头的人显然慌了神,没料到她会突然闯进来。穿白衣裳那个脸上的妆褪了一半,将桌子狠狠拍得作响,登时把手里的梳子朝虔意扔过去,站起来骂,“哪里来的没眼色的丫头子!这就是你们做主人家的待客之道?老娘乃是你们家姑娘三请四邀请来给老郡公哭丧的,你脑中长了什么花,满嘴里嚼什么蛆!”

梳子不偏不倚掼在虔意肩头,虽然不是沉甸甸的木头,甩过来还是疼。她没料想到这一着,就连避也没来得及。王惠吾刚提着裙子迈过门槛,就见到这一出,气得立起眉头断喝,“老婢子叫甚么!”

白衣裳的眼见又来了两个,不免愣了愣。看来不是薛家家生的丫头子。就算如此,薛家那老太婆眼花耳聋主不得事,剩下个小的就是个软蛋子,算不了什么。

想到这里胆子愈发壮,撑着腰道,“娘子!看娘子打扮也是高门贵女,说话这样尖酸刻薄可怎么好?传出去该说长辈不在没家教,真真不像是高门里出来的人品。”

虔意冷笑一声,“怎么好!就是长辈不在,才看着好揉捏!你们靠着谁撑腰,腌臜心思以为谁又不知道?抹两把眼泪就要钱,东京城看遍了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这话说得让人很拱火,白衣裳的登时变了脸,脆生生唤句娘子,“主人家请我们来唱戏,我们唱好便是。唱得好了,主人家不该给我们结赏钱?郗娘子左挑剔右嫌弃,那想必是有通天的能耐!要不然姑娘自己来唱戏好了!何必巴巴儿请我们!”

“唱得好,好在哪里?围着主人家要钱是唱得好,背后编排小娘子是唱得好?得亏你脸上敷了些油彩,成全你好厚的一张脸皮!”

惠吾扯着她袖子,心疼她平白无故被扔梳子,拦在她前边端正神色道,“你们好理论,方才说了什么,里里外外彼此都听得清楚。班头要有生意才做得长久,你们仗着人撑腰,在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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