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他又叫了一夜的娘娘。我不知道他叫的是谁。可是一个很长很好的春天,大爹爹没有能够看到。” 岁序嬗递,每一年的春色都是不一样的。总想着腊尽春回,人间草木新生。可是离去的时光与离去的故人毕竟不能在侧。缺了的一角丢失了就是丢失了,年年春风纵好,都只会为它蔓延苔藓,盘剥蚀落,变成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痕。 虔意推开窗,让阳光照进来。封闭太久的窗棂在并未察觉的角落积攒灰尘,思想尚且能够跨越时空,尘埃却永远是韶光匆匆最忠实的见证者。 她有心让薛娘子透透气儿,再这么憋闷自苦下去人会撑不住。心下虽然有千万种疑虑,也没在薛娘子跟前明说,忧虑之人总是怕多疑多思,任何一个看似轻巧的问询落到本就疲累不堪的心上,哪怕轻如苇草,也有沉重万分。 她便换了柔和的语调,“接到消息,连朝食都没吃就匆忙来了。姊姊忙了一早也饿了吧?”她眨眨眼,“纵然不饿,也该与我这个饿了的一视同仁。余下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齐心协力,总能做得周全。但是饿坏了撅过去,可就不成事了。” 这话逗得薛娘子嘴角弯了弯,便说,“撷翠,上些果子来。” “果子可垫不满肚子。”虔意煞有介事地摇头,招手让撷翠跟着,“我给姊姊蹙摸点好东西来,姊姊等等我。” 从屋里出来,撷翠引她往厨房去。去别人家探丧最忌讳穿得繁复,不过是一条牙白色的宽褶裙子,配上雪青色的夹棉长褙子,连东京女儿最爱的宽缘边都省了。老天垂怜,肯在上元节这几天出太阳,耀耀阳光照出了长夏的气势,其实夹着春寒,还是有些冷的。 院子里人丁寥落,只有一两个婆子在用长扫帚扫地。枯竹编成的扫帚挂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灰尘的凌厉痕迹,虔意站在廊下看了半日,声音也刮刮地刺耳。她不觉蹙眉问,“你们娘子是早许了永安伯家,如今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伯爵家来人问过了吗?” 撷翠往四周看了一圈,见没什么人,才敢小声抱怨,“娘子与我家娘子要好,婢子才敢在您跟前抱怨两句。从半夜里老主伯断了气直到现在,陶家来了个鬼,再休提上祭。咱们去伯爵府报丧,伯爵娘子面都没见着,更何况那位千尊万贵的郎子。”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的确是伯爵家的失礼。当年老郡公和大爹爹得罪了人,东京城里的勋爵人家过惯了承平日子,人怂气短,要仰官家鼻息过日。禁中消息传得慢,许是要等上头表了态,他们才敢后动。 只是作为一早定下亲的郎子,早早的把自己置之度外,忒不男人了些。 她想了想,才道,“这话我不敢在薛姊姊门口提,你是姊姊跟前人,也约束一下家里的人为好。有些事心知肚明,咱们计较着,个中人未必不知道,你越提她越刺心。总归患难见真情,人心跟明镜儿似的,且看着吧。” 要是真的没担当,也是去了的老郡公为孙女儿积福。逢着大关节就是看人品的时候,才学都要往旁边站。未过门的夫人家里出了大事,夫家不闻不问,装聋作哑,不是另有谋算就是压根儿看不上家门。等到真传满了东京城,就让大家都看看这个没担当的郎子是多么人模狗样。 正说话,游廊拐角转出来三个人,正断断续续地着说话。走在前头的是郗拙,虔意一早就分辨清楚了,迎上去唤,“爹爹!” 郗拙还要到禁中去,久留不得,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问好吓了一跳,暗暗瞪她一眼,假模假式地朝身后的男子比了比手,笑道,“这是息女虔意,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让小郎见笑。” 果真有个眉目清秀的男子站在大哥哥身边,彼此作揖作福厮见过了,才知道是王侍郎家的公子,大名管叫崇峻。 那是个老实人,礼法上一丝不错,用个词来形容该是温敦,属于你看一眼就觉得他可靠的类型,真像座山一样。郗拙因道,“既然夫人有托,女眷不好出面,小子与小郎同去也好,有个参详计较,略微尽一尽心。” 王崇峻笑道,“小可涉世尚浅,许多事难以周全明白,老世翁肯让令郎与小可同行,再好不过了。也是只敢参详计较,一应还需要主家拿主意。死生亦大,小可自会细细列了表来,呈与堂上夫人与娘子定夺。” 爹爹赞许地颔首,又嘱咐了大哥哥几句,目送他们出门。 这才淡淡地咳嗽一声,拿眼睛睨一眼老实巴交站在旁边琢磨地缝的虔意,故意整了整袍襟,语重心长地咬重声音,“虔意啊,爹爹这就走了!” 走就走呗,还咬出了一股仿佛要赴刑场的悲壮。 虔意难得恭敬地行了个万福,也许是爹爹在人前好面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她高声又满怀真情,极力体现着自己的不舍,“爹爹啊,您慢走!” 郗拙听了眼前一黑,险些给撅过去。明明自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