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关节甚少,往后相交的机会更少,纵然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在外头的替她顶着就是。 郗敦又问,“你咳嗽怎么回事?虽说已立春,这么大个人,冷热不知道?很缺孙妈妈念叨么?”他瞥她一眼,板起脸,“是起早着凉了吗?” “我故意的。” 果然还是得自己家人扎刀子,最会挑地方。 他深深叹了口气,扶额头疼不已。 末了却直声问,“那曹婆婆家的梅花牛乳糕,还要不要吃?” “要吃。但可不可以先带我去翁翁家吃饭,我好饿。” 郑夫人早接到他们要来的消息,亲自带着使女在门口等着了。 虔意嘴甜,今天不知怎么跟抹了蜜似的,才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就亲亲热热地叫,“舅母!” “呀!愿愿来了!”郑夫人眉花眼笑,紧跟着上前嘱咐她仔细,“慢一点,慢一点。你看过年新做的裙子,溅上泥点子就不好看。” 郗敦率先下了马车,倒是比她规矩,先依着礼数给郑夫人问安,郑夫人打量着他,笑道,“愿愿不懂事,你这个做大哥哥的也由她胡闹。多早晚来家不说一声。淋成这样,快进去喝碗姜茶祛寒才是正理。” 虔意提裙子跟在后面,笑嘻嘻给郑夫人行礼,“舅母新禧如意!我就是想阿么与舅母了,还得给舅母打个拜帖?” 郑夫人膝下的儿女,长子如今在枢密院,二娘子高嫁,老三与家中二兄是同年。郑夫人虽然是她舅母,也将她做自己亲生的来疼。 郑夫人挽着她的手,亲自接过使女手上的伞替她遮雨,一面说话,一面领她往屋里走,“正巧几个表姊都在呢。你阿么听说你要来,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样,特意叫加了几个菜。”虔意忙问,“有鹅掌么?”郑夫人“哧”一声笑了,“有有有,你最爱的鹅掌,腌得脆脆的。” 因着早晨下雨,檐下还亮着灯,中堂前栽了两株海棠,颇有些年头了,此时被灯光映照,在濛濛细雨里望去蔚然如霞。郑夫人将伞交给使女,才带她迈步跨过门槛,便听阿么在屋里唤,“我的愿愿!” 屋子里还有那么些人,听着怪害臊的,不过却是实打实的熨帖。她心中那些如同新生春草一般蒙葺又扎人的情绪瞬间被抚平展开,甚至忍不住眼中热起来,她胡乱揩去,脚下步子也越发快,高声应,“阿么,愿愿来看你啦!” 孟老太太托着她的手腕,她还没拜下去就被搀起来了,老太太借着灯火光端详她,犹觉得不够,十分心疼地抽出帕子替她擦掉鬓发上的雨水,嗔道,“走这样急,慢一点又怎么?” 虔意找了一圈,“翁翁不在家么?” “与你舅舅去薛公爷家了。” 外祖母不爱用香料熏衣裳,最多只取一些时兴花卉蒸爇。可是不知道怎么,外祖母怀里总有一股令人依恋的气味,并非香料可以摹拟。虔意贪恋那股气味,埋头靠在孟老太太怀中,反倒惹得旁边的郑夫人捂着嘴发笑,“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都是自家人,且由着她吧。”孟老太太伸出手,抚着她因为疾步行走而有些散乱的发,老太太的手细软,不轻不重地替她归好顺平,她声音也慈和,不像祖母那样,也许因为阔别太久,所以哪怕也是叫她愿愿,也带着几分客气与疏离。 “知道你孃孃回京了,这两日迎来送往的人必然多,就没去打搅。我想既然要久住,往后有的是时光,不急在一日两日。你孃孃还好么?” 虔意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身子很健朗。上午庾转运家太夫人来家里说话,只怕要留在家里吃饭。” 使女捧了茶上来,郑夫人亲自接过递给郗敦一盏,见他规规矩矩在一旁站着,心里好笑,低声道,“让老太太与愿愿说会话罢。可巧王家姨母今天在家,兄弟姊妹们都在后堂里,我带你过去。” 老太太“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家里来客人了,孃孃还放你们出来?” 又是好一阵沉默,虔意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声音也越发低,“因为知道阿么想我,我就来了。” 老太太闷声笑,故意托着下颌沉思,“想你么……是有那么一点儿。” 老太太本想逗逗她,却也察觉到她今日情绪不同往常,似乎有些低落。她看着明媚娇纵,是捧明珠般捧大的女儿,实则体贴得很。一种孙辈里若说定要挑一个体心知意的,便是她心肝般的愿愿了。她知道察人情,更记着恩情念着好,譬如偶然变天了或是病了,她纵然不能常来,也要派人过来送些东西问候,有时竟然比亲生的儿女还要周全。 用老太太的话说,愿愿的好,跟那山涧里的细流似的,那是女儿家独有的一份细心,不必花言巧语,自然慰藉熨帖。 老太太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