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宁昭冷淡的声音打破了对峙,他神色淡淡地坐在上首,沉声道:“兰香冲撞贤妃,挨板子实属应该,没能挨过去是她体弱福薄,当不起予微你为她伤心。” “贤妃,”宁昭警告地看向叶婉,“你代掌六宫,行事该缜密仔细些,怎能因宫人一两句话便信了这所谓的‘巫蛊’之事?你识人不清,这才有了今天这场闹剧,罚俸半年,静思己过吧。” 叶婉忍了快要吐出的血:“臣妾知错。” “予微,”宁昭看向云予微,“便这样吧,可好?” 云予微的目光从兰香的尸首慢慢地转到宁昭身上:“所以,兰香就白死了吗?” 叶婉怒不可遏:“云予微,她不过一介低贱奴婢,你想我跟她一起死吗?!” “低贱奴婢?”云予微低声念着这四个字,半晌,才又看向宁昭,“宁昭,你也觉得,一介低贱奴婢的性命,没了就算了?” “予微……”宁昭无奈低叹。 “我明白了。”云予微起身,端端正正地朝着宁昭行了个礼,“臣妾告退。” 说着,竟再不肯正眼看宁昭一眼,俯身亲自抱了兰香的尸首在怀中,丝毫不顾旁人表情,转身离去。 良妃因为贤妃打死她的宫女,跑去永春宫大闹一场,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快地传遍了六宫。 “你嫁入皇家五年,哀家一向以为你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孩子,怎么如今也如此霸道了起来?” “一个奴婢罢了,没了也就没了,你要多可心的,哀家都能让人给你调教出来。” “因为一个婢子,妃子之间大打出手,没了体面。” “若是传出去,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 太后的训诫声一句一句地落入云予微耳中,她神情麻木地低着头,不发一言。 “你可记住了?”太后见她这般钝怠,心中不满愈盛——云予微是个隐患,现在,这个隐患还隐隐有控制不住的势态,这叫她如何安心?如何看云予微顺眼? “母后,”云予微突然抬起头,她一向清亮的眸子今日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她的情绪,“一条人命竟还比不过所谓的天家体面吗?” “天家体面,什么时候都最重要!”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云予微,“你现在说话,可越来越放肆了。” “皇帝现下宠着你,才容你如此胡思乱想胡说八道,”太后轻轻一笑,“日后皇帝也会宠着旁人,你就不怕成为下一个叶婉?” “良妃,”太后戴着金指套的手指隔空点了点云予微,“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当初是你对不住贤妃在先,她心中对你有怨,你也应当担当一二。” 当初先帝赐婚予宁昭和叶婉在先,只是婚期还未定,宁昭便因为救驾摔落断崖,生死未卜;后来宁昭再出现,便是跪求先帝解除他和叶婉的婚约,求先帝赐婚他与救命恩人云予微。 云予微出身民间,当不得正妃之位,先帝自然容不得宁昭任性;最后,叶婉正妃变侧妃,同云予微一起嫁入容王府,也算一桩美谈——只是,那是属于容王宁昭和云侧妃的美谈;而叶婉,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我对不住她?”云予微从过往的回忆中抽离,惨然一笑,“是陛下对不起我。” 她从未想过要嫁给宁昭。 她的心上人啊,是个笑容爽朗光风霁月的小将军。 可没人问过她的意见,她就成了容王侧妃。 “放肆!” 即便心机深沉如太后,听闻此言也忍不住地怒上心头,上好的斗彩团菊纹杯摔在了云予微面前,滚烫的热茶溅了她满脚。 “臣妾知罪,这就告退。”云予微起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在太后的怒目之下离去。 “云予微,”太后望着那抹淡雅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眼前,这才平了平心绪道,“留不得了。” 一个与帝王离心的后妃无足轻重,但一个身怀绝技却与帝王离心的后妃,是决计不能活着的。 “就因为一个小宫女,你还在生我的气?”再次被云予微拒之门外的宁昭终于忍不住,直接冲到了云予微的面前。 云予微一身素淡常衣,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单髻,只在发髻上簪了一朵雪白的茉莉花,其余首饰一件也无;可她身上幽香浮动,仿佛连香气在她身上都有了具象,让她更加动人了些。 她正伏案写着些什么,修长白皙的脖颈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宁昭见状,眸色微微一暗。 “在写什么?”云予微不搭理他,宁昭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环抱着云予微,轻轻地呼吸着她鬓间清幽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