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府门小房子旧,将军和军士平易近人,军民相亲,望海县的百姓都能上门求助,更不会将远道而来的医师拦在门外。 这一路走来,回廊曲折,景观优美,亭台楼榭,错落有致,说不出的富贵逼人。 在这种地方,灰扑扑的平民百姓容易拘谨、收声,不敢四处张望,不敢抬头看人,会因为相形见绌,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卑微,意识到来自上位者的俯视。 久而久之,他们便不会再来了。 “嗯,”魏瑰望着不远处珠围翠绕的华美妇人,轻声道,“天长日久,都会变。” 她像是在说宅子,又像是在说人。 张夫人名叫尤若欣,年近四十,身子瘦弱,但容颜尚好,在张将军的细心呵护下,还能见年轻时的风采,只眉间散不去的哀愁,多半是膝下无儿女,又几次流产所致。 在她身边丫环仆从环立,适时关切她所需,唯有一年轻女子与众不同,像蝴蝶绕着花儿飞舞一般,在张夫人身侧欢快地转悠。 “这应该就是她刚收容的孩子,”魏瑰心想,“确实和张夫人很像,尤其是眼睛,一样的水润动人,颇有一种天然纯净的感觉。” 只是这纯净中夹杂着一些幼儿姿态,与外貌年纪不符,难怪外面的人会说这姑娘脑子不好。 魏瑰行礼道:“张夫人,久违了。” 尤若欣对着她看了几眼,眼里渐渐浮出亮光。 “魏姑娘,多年不见,”尤若欣认出了她,温和地把她新认的养女介绍给魏瑰,“这是翩翩,我一见就觉得她亲近。” “我想等将军回来,就让将军设宴,把她认作我的女儿。”她没有用商量这个词,像是非常确信,自己有什么想法,张将军都会给她实现。 “你且一起留下来,沾沾喜气。”尤若欣亲切地捏了捏魏瑰的手。 魏瑰不动声色地抽手,欣然答应。 尤若欣难得笑了一阵,褪去郁郁之气,叫人知道什么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翩翩姑娘模样娇憨,乖巧地趴在她的膝上,大眼睛忽闪忽闪,见母亲和魏瑰“要好”,便全神贯注地观察魏瑰。 四六伸出脑袋一瞧,这姑娘的眼珠黑得吓人,显得眼白极少,很久都没有眨一下,甚是不同寻常,似乎眼睛都不会酸疼。 某一时刻它会觉得,那眼神很像……魏瑰。 四六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瞅瞅魏瑰,魏瑰的眨眼是生动的,自然的。 四六松了口气。 翩翩看见她怀中会动的毛绒绒,露出孩童看到玩具的神色,伸手要来摸,被尤若欣眼疾手快一下截住了小手。 “你这……是狐狸吧?哪来的?” 魏瑰点头,低头看着四六一笑:“是它自己从洞里跑出来的。” “那真是缘分,”尤若欣感兴趣道,“毛色鲜艳,长得真不错,我也想养一只狗玩玩,不过我这身子,将军不让我养大的,小的没精力照顾,也怕养病了……” 她可能想起了无缘得见的几个孩子,笑意淡了,翩翩疑惑地凑进,抬着头注视着她,伸手来摸她的眉头,那懵懂的神色取悦了尤若欣。 “将军这段时间不在府里,”尤若欣柔声道,“我虽有几个丫环陪着,可她们只知道听命,无趣极了,难免寂寞,这孩子痴是痴了点,却真诚得叫人心疼。” 魏瑰顺口一问:“将军是去海边巡察了吗?” 尤若欣看起来有些懊恼:“这我也没问,只是这几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出去一段时间,好像……从八年前我那孩儿走后,他便是如此。” “说到八年前,正是在魏姑娘走后没两月,东海边出了事,是南边来了一伙新海盗,将军带着一批将士去御敌,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将军一人回来了。” 尤若欣抚着胸口道:“夫妻连心,我那时夜里心口一直疼,疼得身上冒冷汗,我那孩儿便是这么没了的。唉,真是让姑娘你白忙一场。” 她说得难过,丫环赶紧给她递茶水,她却下意识推开了。 魏瑰觉得那丫环看她的眼神甚是不善。 “夫人不必如此。”她宽慰道。 “也不用你说,我自己知道,外人也知道,我这身体如何养,也留不住孩子,只是愧对将军,”尤氏一脸忧心道,“将军他战功赫赫,却没有子嗣,我怕耽误他,可他却到处搜罗奇珍异宝、稀有的药材补品,一股脑儿地往我屋里送。” 她话里喜意不多,魏瑰心中一动:各地军费一向紧张,张曙光没有家底,哪来的钱? “夫人,这新府邸是何时修建的?” 尤若欣那因为